来时用了不到两小时,回去却花了两个半小时。
许苑到时电视里还在放十二点前的最后一个歌舞类节目,春晚主持人马上就要开始倒计时,外婆外公早就睡下了,爸妈和舅舅还在打麻将。
许妈妈问她怎么又回来了。
许苑随便找了个借口,“家里太冷清了,还是这儿好。”
许爸爸说:“对嘛,过年大家就得在一起才热闹。”
刚想坐会儿,林文艺拿了一个大筒烟花和一把仙女棒,拉着她又上了顶楼天台。
林文艺把烟花拆了,打火机也准备好,说等过了十二点就点燃。
隔壁单元楼的天台上也有小孩儿在吵着放烟花。
天台上很冷,但热闹。
许苑裹了裹外套,听见有人拿着手机在放春晚的直播,男主持女主持正在最后致词:“……新年的钟声就要敲响,让我们一起倒计时,10,9,8……”
小孩儿们跟着一起倒数,扯着嗓子喊:“7、6、5、4、3、2、1!新年快乐!”
“砰!”
“砰!”
“砰!”
……
漆黑夜空瞬间被烟花照得亮如白昼。
陆弃昨在十二点准时按下拨号键,屏幕上显示着许苑的号码,他烂熟于心。
客厅的电视里放着春晚,陆长梦和姜漾正在闲聊。
他站在阳台上,因为市内不许燃放烟花爆竹,夜空和往常一样,不见月亮也不见星星,一片寂静。
手机里一声一声的“嘟——”,好像只要他不挂断,这声音会一直持续下去。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机械的提示音终于出现,陆弃昨按了挂断键,没再拨第二遍。
他回到客厅,陆长梦不在,姜漾刚从杂物间出来。
“前辈,你居然还藏着一瓶红酒呢?不请我喝点?”她笑着晃了晃手里拎着的红酒瓶。
她本来去杂物间找修电视遥控器的工具,谁想到找到一瓶红酒。
“我姐呢?”陆弃昨问。
“回房间睡了。”姜漾提起红酒再次问他:“可以喝吗?”
陆弃昨不记得自己有把红酒放杂物间的习惯。
“这瓶红酒在哪儿找到的?”他拿过红酒仔细看了看。
“杂物间啊。”姜漾带他进杂物间指给他看,“喏,就那儿,工具箱旁边。”
陆弃昨走过去,旁边还有一个白色纸袋靠墙放着,牌子他很熟,是他代言的那个手表品牌。
他觉得奇怪,拿起那个纸袋打开,他肯定自己绝对不会把这些东西放杂物间。
纸袋里是一个精致的银白色盒子,盒子下垫着一张便签。
【新年礼物,希望你喜欢。——许苑】
“许苑来过?什么时候?”陆弃昨侧眸看向姜漾,眼神变得极为犀利。
姜漾一下被问懵,现编谎话又不敢,只好点头。
“你出去买酱油的时候……”
“为什么不告诉我?”陆弃昨语气不再客气,敛着眉宇冷着脸。
姜漾的情商不允许她实话实说,只好把锅都揽给自己。
“因为她说没什么着急的事情,所以……”
陆弃昨没听她讲完,绕过她大步出了杂货间。
姜漾追上去,却只来得及看到陆弃昨关门而去的背影。
“他不会是去找许苑了吧?”姜漾被丢在杂物间门口,有些懵逼,有些不知所措。
陆弃昨直到坐进车里打上火才发现,他根本不知道上哪儿找许苑。
他只知道许苑在C市她外婆家过年,但不知道详细地址,更不知道她来家里找过他之后还有没有回C市。
给许苑打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他点开和许苑的微信对话框,最后一条还是许苑问他是不是一个人在家。
他突然才反应过来,许苑一定是以为自己今晚要一个人过才从C市跑回来。
还带着给他的礼物和红酒。
他能想象许苑离开时的失望,越是想象那个画面他越是心疼,只想能马上见到她。
退出微信,又点开通讯录,陆弃昨找到陈离倦的号码。
“喂?陆弃昨?”
“陈导,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了。”
“没关系,还没睡,什么事?”
“你知道许苑外婆家的详细地址吗?我想去找她。”
“这么晚你要去C市找许苑?……呵,够浪漫的。行,我挂了电话发给你。”
“好,谢谢。”
“不客气,都是朋友。”
陈离倦挂了电话先打给了许苑,没人接。
“不会又跑哪儿疯去了吧?”他心想也管不了了,把许苑外婆家的地址发给了陆弃昨。
谁打电话也不接的许苑还没想起来自己回来时就把手机落在沙发上了。
她冻得鼻子都红了,在天台上和林文艺玩儿仙女棒。
烟花璀璨,照耀着她灿烂的笑脸,一颗颗火星印在她清澈透亮的眼睛里。
她向天挥舞着仙女棒,嘴角使劲扬着,眼角还是落下一滴泪来。
“怎么办,我满脑子都是他。”
她心里难受得很,想起来姜漾那副居家打扮,想到陆弃昨和她一起陪侄儿看动画片,想到他们在一起赏烟花,她粉嫩小嘴委屈得嘟了起来。
最后她无力地垂下双手,缓缓蹲下,心里一遍遍问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啊。
“你说什么?”林文艺只听她嘟囔了一句,但什么也没听清。
她走到许苑身前也蹲下一只腿,在漫天的烟花下,许苑小脸雪白,红着鼻头,一双大眼里装着满眶泪水,可怜得紧。
“你哭什么?”林文艺吓得扔了手中的仙女棒,问她。
许苑不说话,埋头枕在手臂上。
她侧过脸愣愣地盯着地上还在不停燃放的仙女棒,泪一滴滴滑过鼻梁和脸颊,在衣袖上晕成一小滩。
林文艺挠着头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大姐你到底哭什么,为什么突然这么伤感啊?你是不是回家发生了什么事啊?被你那傻逼领导骂了?”
怎么劝怎么问也没用,林文艺忍无可忍摇着许苑的肩问她:“你到底怎么才能不哭了啊?!”
许苑哭够了,抬起头,“外婆给你多少压岁钱?”
“啊?一千。”
“够了,请我吃烧烤。”许苑站起来,同时拎起林文艺的肩头,拖着她下楼。
林文艺艰难地摸出手机,“那你给我爸打个电话说一声啊。”
烧烤店不远,出了小区过两个路口便是,那家烧烤大排档是除夕夜里唯一还开着的一家,尽管快一点了生意还挺红火。
不停有外卖送餐员出入,拎着大包小包的烧烤。
许苑和林文艺去的时候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林文艺不喝酒只吃烧烤,许苑则跟她反着来,只喝酒啥也不吃。
看着她干完一瓶又一瓶,林文艺啧啧叹道:“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子特别像什么吗?”
“什么?”
“失恋。”
许苑喝酒的动作顿住,自嘲地笑了下。
原来这是失恋的感受啊,以前还真没体会过。
不对,这充其量算伪失恋。
许苑一边喝一边听林文艺叨叨叨,没多会儿就叨到陆弃昨身上。
“你不知道我们弃总每次拍戏前做多少功课,他——”
许苑抬手打断她的话,“为什么突然说起他?”
林文艺咬下一串羊肉,“这不是想到哪儿说哪儿吗?”
“换个话题!”许苑砰的一声放下啤酒,“恶狠狠”地瞪着林文艺。
林文艺不知道哪儿又惹着她,只好换个话题聊。
聊到后来,桌上啤酒瓶堆得越来越多,许苑不知道是醉了还是没醉的时候,林文艺又说起陆弃昨。
一边夸一边花痴。
许苑这回没闹脾气,静静听着。
“如果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刻,我哥突然就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会疯狂地扑上去不撒手!啊哈哈哈哈或或……”
许苑依然双眼迷离,说话舌头都大了,她招了两下手,“老板!买单!”
林文艺趁她喝醉,鸡贼地没跟她抢着买单,等老板来了,却见许苑还在掏口袋。
“我手机呢?”许苑把身上口袋摸了个遍,瞪大双眼,“完蛋了,我手机丢了!”
“不急不急,我打给你试试。”林文艺让老板稍等,给许苑的手机打电话。
无人接听的状态,她松了口气,“没人接,估计是落在家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