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不是单相思+番外(78)
陆小凉不肯,将他拉回来,发帘湿哒哒沾在额上,她的眼睫毛挂着水,她的表情难过得一塌糊涂:“小辞哥!”
她喊:“你一直想着这件事情,就不会活得开心。我希望你把他放下!你说他欠你一个道歉,可是你也欠沈叔叔一个道歉不是吗?在你心里其实一直没有原谅沈叔叔。”
沈书辞一默,随即哑声道:“我没有。”
“你有!”陆小凉带着哭声,“这些年我都看在眼里,你不喜欢回家,不愿意住在大院里,你出国,你甚至曾经想在国外定居。就是因为从小到大你都没有原谅过沈叔叔。可他有什么错呢?他只是为了救人啊!他救了我也救了别人!那你为什么不恨我?”
沈书辞看向陆小凉的眼阴郁得如同灰暗的天。
“你恨他扔下你和宋姨,你恨他为了救别人赔上性命,你恨他让你有个不完整的家,你……你……你不愿意回想那天的事,你从来没有真正面对过……”陆小凉揉着眼睛,“我希望你活的开心一点。”
***
大雨磅礴,但这两人似乎都没感觉到,春寒料峭,陆小凉边说话边嘴里冒白气,浑身发抖,晃了晃手里的白袍,要听他说话,却在下一秒被人拍掉了手。
沈书辞撇眼看,不去看她哭红的眼:“死的又不是你爸你说的轻松。”
陆小凉哭着吼:“我把你爸当自己爸爸一样一样的!”
沈书辞的眉心深深打了个褶,不耐烦地看向陆小凉,在看见她气到发红的脸时突然放弃了准备把对方刺得满身是血的带刀子的话。
他吁了口气,这一刻,他的心情很怪异,看着陆小凉的悲伤和难过,争吵,没了价值。
沈书辞快步转身离去。
陆小凉也转身,朝着与他不同的方向跑开。
村里有个晒谷子用的操场,这会儿雨这么大,没人来,陆小凉扯掉了发夹扯掉了燕尾帽,一边哭一边开始跑圈,她本就不善运动,没一会儿就喘得没了哭声,心肺负荷不了,开始隐隐作痛,她没停,继续跑,眼泪无声地落下。
身边,突然出现一把伞。
陆小凉仰头看,伞檐下,严天煜心疼地拉住了她的胳膊,逼她停下来。
“凉凉。”他说,“回去吧。”
陆小凉摇摇头。
严天煜看见她哭红的双眼,劝道:“回去吧。”
陆小凉心里笑自己傻,这个时候,他是不会来的。
严天煜说:“你现在明白了吧,他就是这样的人。”
陆小凉嗯了声。
他说:“我承认来这里的目的不纯,但我是真的想救人,难道得了重病就必须被判死刑?他明明还活着不是吗?我们应该趁他还活着的时候为他做点事。话不能说的太满,不试一试怎么会知道?我相信会有奇迹的。”
陆小凉停下脚步,想起那年地震过后也是这样的大雨,沈书辞一人站在废墟前安静等待搜救结果,那时,他应该也相信会有奇迹吧?
是沈叔叔被压弯了脊背的尸体,让他放弃相信会有奇迹这件事吧?
陆小凉掏口袋,把一颗糖放进严天煜手中,这一次,她站在他这边。
会有奇迹的,陆小凉想让沈书辞看见,人间,会有奇迹的。
严天煜看着手里的糖,突然笑了,他说:“凉凉,以前我总想让你分我一颗糖,现在终于得到了。”
沈书辞手里攥着一把伞站在不远处的小屋旁,死死盯着前面共撑一把伞离开的两人,伞檐被风吹得往上掀了掀,他看见陆小凉在对严天煜笑。
这时候,陆小京的电话打到了沈书辞的手机上,接起来,那人依旧如此呱噪:“臭小子我家凉凉呢?怎么电话不接?你们医院怎么搞的啊?什么年代了还下乡支援?医院本来事情就够多了还搞这些,我要是早知道怎么都不会同意她——”
“你管不了她。”沈书辞说。
“……”陆小京挠挠头,这他不得不承认,他家陆小凉不听他的。
于是换了话题:“你们俩现在怎么样啊?你可别又把她弄哭了。”
沈书辞把电话挂断,心里一直悬着的事,曾经起了的念头,那晚没机会说出口的话,都在这一刻,被他放弃了。
他从没觉得这么累,即使在美国为了拿奖学金几天几夜不睡觉,也从没有这么累过,这是一种因为他无法掌控现状而造成的无力。
还是算了吧,他想。
他只会把她弄哭,可他再也不想看见她哭了。
第六十四章 生命的真谛
是你让我懂得了生命的真谛。
——摘自某人的少女心事日记本
这天夜里,雨未停,气温低,村里的人全都早早关了灯歇息,医疗队的人是分散住在各位老乡家的,也难得早早入睡。
忽然一阵吵闹引得村中狗吠,沈书辞睡眠轻,立刻睁开了眼。
他的眼在黑暗里透着清冷的光,刚才在梦中梦到了几十年未见的父亲,他依旧是他11岁时的模样,成天笑着,愿意为街坊邻里伸一把手,总是在家叨念着楼上的女娃娃是他的贴心小棉袄,喜欢看他拉琴。
这个梦太过真实,父亲仿佛就在身边,这是自地震后,他第一次来到他梦里。
沈书辞有点晃神,一时未起,外头的吵闹越来越大,有个男人怒不可遏地砸破了什么,有个女人尖叫着喊救命。
沈书辞从床上一跃而起。
他推开门,眉间集着不悦,高大的身影立在黑暗中,附近几户也听闻声响拉亮了灯,几点温黄下,村道上,一个女人被丈夫扯着头发打倒在地,男人狠狠用脚踹,女人死死护住肚子,全然不顾头脸暴露在丈夫碗大的拳头之下。周遭弥漫浓重酒味,男人嘴里骂骂咧咧,甚至集中朝女人小腹踹去,这一处的几个村民并没有出声阻拦,只在各自家门口窃窃私语,显然已是见多了,不敢惹。
男人打累了移开两步,女人整个暴露在沈书辞面前,她的眼角流着血,慌张无措地找寻能帮助她的人,她的目光略过同村村民,停在沈书辞身上,忽觉有了希望,扯嗓大喊:“救,快救救我的孩子!”
她的手在空气中抓了抓,显露出来的肚皮如圆球,浑身湿漉漉,身上流下什么东西与大地混成一色,唯有空气中弥漫的血气让沈书辞知道时间刻不容缓。
沈书辞在这一瞬拔腿冲了上去,醉汉一手扯住了沈书辞的肩膀,将他往后一带,庄稼人,力大壮实,沈书辞一下被扯在地上。
陆小凉就住附近,哭了一整晚,刚吃了感冒药睡下,老乡家里烧了热坑,暖和极了,她睡得沉,是被女人尖锐的哭声吵醒的,醒来一时怔愣,耳边飘进一位老乡在劝:“沈大夫您别过去,老油子喝多了蛮不讲理,别伤着您。”
陆小凉哗一下掀开棉被跑了出去,看见沈书辞已经站了起来,他也看见了她,眼梢飞过:“陆小凉,报警。”
他的声色很淡,很稳,明明是让人不安的事,在他看来,似乎不算什么。陆小凉扬起一声:“交给我吧!”
醉汉见状要朝她袭来,沈书辞把人挡住,陆小凉极快地报了警,同时给同事打了电话寻求支援。大家住得不近,赶过来需要时间,陆小凉挂了电话冲出去,大雨中,她想扶起那个女人,可她不成了,抱着肚子喊疼。
沈书辞不与醉汉比力气,躲过拳头手指在手臂几处位置重重点下,醉汉立刻软了下来,沈书辞将他的双手折到了身后,冷雨顺着发梢滚下,他看着赶来的村长,冷冷道:“准备一个干净的房间,她要生了。”
***
这么大的雨,村道泥泞,警车和救护车都被撂在路上,当村长带着人走近,看清从孕妇身上淌下的血被雨水迅速冲淡颜色、但很快更多的血再次淌了出来时 ,知晓这次事情闹大了,搞不好就是一尸两命。
醉汉酒气冲天,被村民用绳子捆住后尤不服气地叫骂:“我管教婆娘碍你们什么事!给我松开!臭娘们,想离婚?门都没有!老子揍得你再也不敢提!”
村长大冷天里急出了汗,在最短的时间里准备好了房间,看向医疗队的各位,问:“接下来怎么办?”
这次的医疗队中没有妇产科大夫,省协和的大夫们聚齐了,你看我我看你,首先问:“谁有生产经验?”
并没有。
“那么谁还有别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