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不是单相思+番外(58)
她也挺会安慰人:“都是兄弟你别跟我客气,谁还没个难处啊,不过都会过去的,你没逃,守着媳妇,在我心里你就是这个。”
陆小凉竖起大拇指。
吴军不好意思挠挠头,把东西收了,又臭贫:“那时候我俩没成你是不是特遗憾啊?”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陆小凉险些没记起来,等她把沾满灰的记忆扒拉扒拉,才知道吴军的话从何而来。
他俩以前谈过!
想到这个陆小凉就想在地上刨个坑把自己埋咯!
男孩晚熟,什么时候都傻兮兮的,陆小凉又比别的女孩更早熟,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什么是喜欢,她写过一封情书,题头不敢标名字,内容含含糊糊更像抽象派的画,用很香的信纸,字体工整卷面干净,像是必须交给老师看的卷子,尾巴还特端正写自己的名字:凉凉。
这封情书,她一直藏在书包里,没地方送,也不敢送。
直到某天八百米跑了倒数第一名,委屈巴巴趴在桌上哭,一切情绪奔涌而来,她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难受,那时候她和吴军同桌,吴军看见了被陆小凉一撕两半的那个信封。
他戳戳她,少男少女懵懂无邪,他说:“凉凉,我帮你忘记他。”
陆小凉满眼是泪地抬起头,怔怔一会儿,点了点头。
过了那么些年,陆小凉依然记得自己那时的傻念头——我为什么那么喜欢你?肯定是因为我从来没喜欢过别人,不行,我得去试试,说不定就不喜欢你了。
她的目光转移了方向,再也不每天期待家里电话响起,再也不第一次冲去接电话,再也不从宋姨嘴里套某人的消息。
直到那时,她才发现,原来在她心心念念惦记着在大学的某人时,属于她的初中教室,身边的同学,都在偷偷发生变化。
可能是同桌看对了眼,借助天时地利偷偷在桌下牵小手,可能是课堂上分组讨论,明明指着课本表情严肃,却在老师转身时给对方一个笑,可能是放学留到最后,拉起窗帘躲在无人的教室里拥抱和亲吻。
这些,都是她不曾留意过的。
于是她赌气般和吴军去补习,晚上放学让他送自己回家,兜里装了好吃的分他一份,这就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单纯美好的恋爱,也是至今为止唯一一次。
现在看来,那哪儿算恋?也根本没有爱。
陆小凉问吴军:“后来咱俩怎么分的?”
吴军也想了半天:“你和后桌男孩玩得好,我一生气就让老师换了座位。”
陆小凉摇摇头:“是你考试不让我抄卷子,我就不和你好了。”
“屁啦!”吴军一翻白眼。
其实他们俩谁都不记得究竟是怎么结束的,或者说,就没真的开始过。不过因为这个,长大后再见,感觉特别亲。
第四十六章 羊水栓塞
玲珑骰子安红豆, 入骨相思知不知。
——摘自某人的少女心事日记本
晚上十点,吴军媳妇开始发动,她本就蜡黄的脸因为疼痛而扭曲变形,激动地握着床栏哭泣,边哭边上气不接下气喊着吴军的名字。
这不是好状态,把生产手则忘了个一干二净。
陆小凉冲进病房时看见吴军没出息地抱着他媳妇哭,两人哭得惨兮兮,她想把人拉开,可一下没拉动,倒是自己往后弹了弹,这么着不行,陆小凉伸手掐了下吴军后背,说话挺凶:“你干啥呢!赶紧的起开!哭个屁!没出息!”
吴军泪流满面扭头看她:“我害怕。”
“……”陆小凉哑了,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体会到了吴军对妻子的眷恋,比爱情更高,应该说是亲情。
像他这样的家属不多,但也有,媳妇在里头手术自个儿在外头发抖,字都没法签,撑到媳妇孩子出来自己先晕。陆小凉没想到吴军也这样,心中不是不感动。
“你起来。”陆小凉说,“要推手术室,你去签手术通知书,要做的事很多,就靠你了。”
吴军嗯了声,眼泪鼻涕地松开他媳妇。产妇死死抓着他的手,他一点一点掰开,弯腰拍拍她:“别怕,我去签字。”
关于手术通知书,白纸黑字写的清楚,用词不柔情,任何意外都不属于院方责任,病人觉得霸道,但医院又有什么不对?医院只负责救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什么都不能保证。
陆小凉看吴军握着笔踌躇,拍拍他,点了点头。
吴军下笔刷刷刷签了字,抖着手把笔还给陆小凉,陆小凉趴在床边对产妇说:“你放松,没事的,咱们现在进去。”
吴军媳妇哭着说好,带上了一盒面巾纸,躺在推车上擦泪。
这一晚也是凑巧,几个产妇集体发动,所有大夫都上人手还不够,手术室外头候着好几个丈夫,一聊原来是这么个情况,彼此递烟浅聊,吴军挠着头蹲在离门最近的地方,赤红着眼。
陆小凉陪着他,说实话她觉得这小夫妻俩过度紧张了。
时间过了三小时,吴军实在受不了了,求陆小凉帮他进去看看,陆小凉不是手术室护士,进不去,正跟他解释呢,里头出来个大夫,问谁是产妇家属。他念的就是吴军媳妇的名字。
吴军立马站起来,大夫说你跟我来一下。
吴军指望陆小凉能陪他,于是陆小凉也跟着去了。
术前谈话的办公室里,大夫又拿了一份手术通知书让他签,吴军愣愣的:“不是签过了吗?”
陆小凉心道不好。
果然,情况不太好,吴军媳妇自身条件不好,大夫向吴军解释目前的情况,产妇偏瘦、中度贫血、不知为何极度紧张,不会用力,分娩手术进行到一半医生决定改方案,也就是顺转剖。
吴军救命稻草一般看着陆小凉,事到如今也没别的办法,陆小凉让他把字签了。
家属签过字的手术书就等于医院的保命符,已经有太多教训让大夫们不得不谨慎。也不是说推卸责任,作为大夫最不希望自己手上有人命发生,能把病人平平安安送出医院是他们最大的心愿,这点陆小凉完全明白,就她来协和这段时间,都听说过多少回医闹打架了,听着就让人害怕。
但其实保证书也不是总有效,就算责任不在自己,但出了事胡搅蛮缠说不明白,医院最常做的就是妥协,自己虽然没错,为了屏息事件,妥协赔钱是最快的。
而在老百姓看来,医院麻溜赔钱就是心虚,肯定是医疗事故没跑儿!
吴军一脸焦躁,仍旧蹲原来地方,陆小凉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不敢走,守着他。正巧这时候碰见了王小雪。
***
王小雪见着陆小凉也是意外,哟了声:“你怎么在这?”
陆小凉指指吴军:“陪我熟人生孩子,你呢?”
王小雪笑着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我们主任上台忘记带了,我给他送来。”
她也进不去,里头有人出来拿,事情办完正要走,刚才的大夫又出来了,直接找到吴军下了病危通知,吴军傻了。
陆小凉听到几个字:“羊水栓塞。”
王小雪猛地扯了陆小凉一下,两人对看一眼。
羊水栓塞的致死率非常高,发病率为十万分之六,是羊水进入母体循环后,引起母体对胎儿抗原产生的一系列过敏反应,会造成呼吸衰竭、全身出血、脏器损伤,一旦发生羊水栓塞,产妇的死亡率可高达80%。死亡的时间快到数分钟,是产科最凶险的并发症。
大夫告诉吴军:“孩子平安,目前送入保温箱,你妻子羊水栓塞造成大出血,我们决定切除她的子宫,你赶紧签字,晚了神仙都救不了。”
吴军仍旧无助地看着陆小凉,陆小凉催他:“快签!”
这不是能等的事。
可吴军突然扔了笔,两手拽住大夫衣领将他贯到墙上,大声吼着:“不是说没事吗?怎么会大出血?你们对她做了什么!她是无辜的啊!有什么都来找我!别碰她!!”
大夫被这么一撞眼镜掉在地上,陆小凉扑过去掰吴军的手,吴军气头上一挥,将她挥到一旁,扭头质问:“不是说没事吗?!”
他最在意的是这个,因为陆小凉对他说过要相信大夫,所以他签字了,可现在大夫说可能救不回来。
眼看要挨打的大夫大声喊着:“报警!快报警!”
受到刺激的吴军真的一拳头砸在大夫脸上,他很痛苦,他很害怕,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他身上?他的媳妇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不可以就这么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