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不是单相思+番外(54)
沈书辞下夜班回家在楼道里撞见陆小凉,一眼就看见她怀里被缠了一圈的小狗,那狗明显不怕他,还从帽子里露出嘴汪了一声。
陆小凉看沈书辞脸色不好,心知他介意这个,可她不想解释,低头想下楼。
沈书辞挡着道一动不动。
陆小凉没办法,仰头冲他道:“你让让!”
沈书辞摇摇头,偏不让。
陆小凉鼓着脸:“我我我,我没工夫跟你闹,小胖生病了我得带它上医院。”
沈书辞垂眼看那狗,蓦地说:“我送你去吧。”
“……”陆小凉看他一眼,问,“你是不是困懵了?”
如果不是困懵了怎么会说这话?他们才吵过架不是吗?她那天那样没大没小,他应该生气的啊!
沈书辞摇摇头,单手拿走那粉红毛线帽,大衣拉开,把小胖藏胸口,淡淡道:“走吧。”
外头风大,积雪了不好打车,陆小凉也知道不能耽搁,咬咬牙跟上。
奇怪的是小胖在沈书辞怀里比在陆小凉那儿还乖,就这么安安静静窝在温暖的大衣里,问着这人身上的消毒水味,还亲昵地舔舔他手指。
陆小凉小声嘀咕:“真是个白眼儿狼!”
不知怎么的,沈书辞忽然扯了扯嘴角,觉得有趣,心想小丫头也有这么一天啊,我都不知道被你气过多少回了。
***
沈书辞没注意过家附近哪儿有宠物医院,陆小凉指挥着让他把车开到上回严天煜领着她去过一回的地方,老大夫摘了老花镜一瞧,说话直来直去:“那小子呢?这小子又是谁?哪个是你男朋友?”
陆小凉回头一看,见沈书辞脚步顿了顿,她以为他介意,伸手要捧走小胖,说:“你在车里等我吧,不用进来。”
沈书辞却摇头,进去把狗放在垫子上。
老大夫问不出八卦,哼了哼,把狗带进了诊疗室。陆小凉和沈书辞坐在外头等,脚边是几个狗笼子,里头是小泰迪,尾巴短短毛卷卷,陆小凉伸手逗狗玩,沈书辞看了看,说:“真不怕了?”
“恩。”陆小凉点点头。
他移开眼,宠物医院大门敞开着,寒风卷进来刮得脸生疼,身边的姑娘抖了抖,他站起来脱了外套递给她,说:“穿上。”
陆小凉摇摇头:“你自个儿穿着吧,我不冷。”
沈书辞抿抿唇,大衣尴尬地悬在手里,没人要。他重新坐下,外套搁在腿边,虽然冷,但天色不错,蓝天白云的,看着人心情好。
狗多了就有一种怎么洗都掩盖不去的狗味,可奇怪的是在这些浮躁的气味里陆小凉还是能闻见沈书辞身上那种很淡的消毒水味,冷冷清清,无欲无求。
“那天……”
“那天……”
两人同时出声,又同时静默,陆小凉招小动物喜欢,那只泰迪估计是想让她领自己回家,卖萌卖得特别卖力,打滚转圈摇尾巴,还用后脚站起来拜拜,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姿势特别好。陆小凉不想让小狗失望,撇开眼不再跟它玩,目光落在沈书辞的大衣上,他的手轻轻放在上头,一下一下点着,倏尔又握成个拳头。
他说:“那天你说的话我考虑了很久,你没错,错在我。”
第四十二章 红枣莲子羹
小时候我问你想不想有个我这样的妹妹,你说不想,我太皮了,所以后来我都好乖,不知道你有没有更喜欢我一点。
——摘自某人的少女心事日记本
陆小凉怎么也没想到迎接新生命诞生的妇产科也会有眼泪,万年不破的婆婆和妈妈梗,保孩子还是保大人梗,女孩没有男孩好梗,原来不是每一个孩子都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来到这世上,原来这里除了迎接新生,还有终止妊娠。
她在这里见了许多来做人流的女孩,也见了许多要不上孩子的夫妻,俗话说来得容易的都不珍惜,在孩子这件事上,真是这样。
刚出生的孩子全都红彤彤像没长毛的猴子,并不是那么可爱,可就是能给人一种无声的感动,这是生命的力量。陆小凉的朋友圈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婴孩,他们哭闹、喝奶、笑、瞪大了眼睛努力看这世界。
她尽量发些好的内容,而另外一半痛苦的,可怜的,难过的,统统自己承受。
血液科众人最近就特别爱刷小陆护士朋友圈,各种病痛看久了,就会期待新生。沈大夫也不例外,以前没事就知道看书看文献不然就是写论文,现在停下来,第一件事是拿手机,划开来,看小丫头报喜,几分几秒几斤重,哎呀这个眼皮睁开了,那个头发好浓密将来一定不会秃头。
还有说家属的,在她眼里似乎一切都是好的,这个爸爸在手术室门口哭晕过去,那个爸爸陪产被血吓晕了,她说爸爸们,你们要坚强啊,快起来喝罐红牛!
毛毛哈哈笑,捧着小孩照片百看不厌,喃喃一句:小宝宝啊,真可爱。
语气不是不羡慕的,沈大夫想安慰一下,就见毛毛靠过来嘿嘿笑:沈老师,等我攒够钱就带我家阿深飞去国外代孕,你这方面有没有熟人?到时候给我打个骨折。
沈大夫:……
这人就没正形的时候。
***
他推开毛毛去儿科会诊,电梯口太多人挤不上去,选择爬楼而上,儿科内有早产儿专用房间,里面一个个保育箱里是肺泡还没发育完全的婴儿,早产儿非常花钱,基础治疗就得一万,进口药一支8000,如果发现心肺肾脑哪处再出毛病,这钱还得往上加,关键是,钱花了,人不一定保得住。
就算保得住,也不能保证是不是健康的。
沈书辞今天上来就是会诊一个小时候早产,如今七岁发现肾功能不全的孩子。
他还没走到病房就听见了治疗室里的慌乱,重症早产儿,伴随多种并发症,不能自主呼吸,护士给呼吸囊维持血氧饱和度,头上别黄色发夹的小护士一遍又一遍地鼓励孩子父亲:“你不能放弃,请再试一试,试过了才不会有遗憾,以后想起来才不会觉得亏欠这个孩子。”
儿科的医生正在等家属做决定,陆小凉是把孩子从产科送上来、出生后第一个抱她的人,此刻一直不停地在对犹豫不决的父亲进行鼓励,她的这番话在沈书辞看来都毫无缺点,她告知了救治的过程,救治的费用,存活率,还有,是人道主义方面的劝解。
他知道,她一定是在这里见过很多这样的情况,才会如此头脑清晰地希望孩子的父亲不要放弃。他也认同,至少试过了,以后才不会有遗憾,不会觉得亏欠。
可孩子的父亲最终放弃了治疗。
沈书辞看见陆小凉脸上失望的神情,他知道她在忍,作为医护人员,不能左右病人和家属的决定。但那是一条生命,结束在亲生父亲手里。
众人散去,她像是被谁抽掉了骨头,弓着背站在那儿,双眼茫然,缓缓抬起头,看见了他。
沈书辞快步朝她走去,每近一点就能更清晰地看见她的失望,他停在她身边,人来人往的走廊上,他牵住她的手。
陆小凉的眼渐渐清明,她没认错,是他,他的手掌微凉,一点一点松开她的拳头,他的指腹有薄茧,轻柔地擦过她的掌心,然后牢牢握住她。
力道正好,传递一种无言的力量和希望。
陆小凉仰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喃喃:“小辞哥。”
这一声,在沈书辞听来,犹如冰天雪地里被人送了一杯热茶入手,喝下口,从心里暖到了身体。
陆小凉记起前几日在宠物医院的长椅上,他对她说:“你没错,错在我。”
他说:“是我乱发脾气,对不起。”
他还说:“让你哭了,都是我不好。”
那日她不知该回应些什么,此刻被他牵着手,站在这人心赤裸的地界,她忽然觉得这许多年,值得了。
陆小京问她,你图什么?
还能图什么呢?就只因为是这人,所以一切都没有道理可言。
***
沈书辞回到办公室想想觉得有趣,小丫头吵得那么凶,气呼呼的看起来像是永远都不要理他,可刚才在他跟前又乖得像娃娃。
他心里一直坠着的东西可算是搁到了地上,也觉得轻松,晚上值班没什么情况,打了声招呼又匿到了妇产科。
这地方沈大夫真是很少来,一般得红斑狼疮或者风湿的患者只要定期随访,按照医嘱增减药物,控制病情稳定,生育对她们来说不算是太大的事,这次为了陆小凉过来,还是因为有点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