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不是单相思+番外(37)
陆小凉点了点头,本来想穿护士裙的,刘玫让她找件漂亮的小裙子,于是这条高中时曾穿过的演出服时隔多年再次派上用场。
裙子被她保管得很好,像新的一样,长度拖地,有闪亮的珠片,银灰色,细肩带。
总导演似乎很满意,又让灯光师多追两束光过来,确定好整体画面后就让陆小凉下去了。
在后台能听见外头的人声越来越多,各个科室都提前来占据有利地形,王小雪被护士长分配了任务,过来陪她,一进化妆间就有点说不出话,看了看那描了眉上了彩的陆小凉,一指头戳过去:“死丫头你怎么这么好看!”
陆小凉嘿嘿笑:“争取不给咱们科丢脸。”
下午两点整,文艺汇演正式开始。
沈书辞到得比较迟,知道今天手下学生都不太安分想凑热闹,他先去住院部走了一趟,确定没什么疏漏才从住院部大楼出来,返回车里从副驾驶取出一束花。
小雏菊,配着满天星和尤加利叶,卖花的姑娘说女孩子都会喜欢。
他一路向礼堂去,里头的人乌央乌央,观众席已经全黑,舞台上有人在演小品,台下大家被逗得嘎嘎大笑,他凝神一望,看见自家人马坐的位置也是绝了。
观众席前三排留给院领导及各位区里大领导,血液科众人就紧紧挨着领导们坐在了第四排。
沈书辞往前走,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身影在黑白中格外鲜明,他是独特的。礼堂里一阵小小骚动,女孩们都意外他的出现,纷纷站起来想看得更清楚,被挡着的男大夫们则小声抱怨,嘟囔:“他来干什么呀!”
这个问题血液科众人也想问……
沈老师,您是不是走错地儿了?
可再一瞧他今天的穿着,手里的花,众人登时嗅出点八卦的味道。
沈书辞还没坐下,前排领导转回头,笑道:“真没想到你会来,给你们科室加油的啊?小沈。”
沈书辞道了声院长好,再和旁边的道了声书记好,然后很多领导都转回头,院长抓住机会拎着得意之将给各位市里区里大佬介绍心头好,夸不停,非常不含蓄。
等一圈寒暄完,沈书辞坐定,旁边是王小雪的位置。王小雪从后台溜出来,把手机往他脸上举:“沈大夫你瞧,咱凉凉像不像大明星?”
沈书辞瞥了眼,小丫头冲着镜头傻笑,难得头发散下来,不知道怎么弄的,不再蓬炸炸的,十分柔顺,泛着光泽,乖乖贴服在光裸的肩头。
这时候轮到普外的节目,普外的地形位置也十分好,就挨着血液科,这时候内外科无形的战争终浮上台面,硝烟弥漫——
毛毛:“又是大合唱啊?没创新。”
一德:“不好听。”
王小雪:“好像走调了,扣分扣分。”
刘玫:“这届不行,比不上咱们凉凉。”
沈书辞:“……”
一曲结束后主持人上台报幕,当念出陆小凉的名字时,血液科报以震耳欲聋的掌声和口哨。
沈书辞:“……”
灯光亮起,三盏追光将陆小凉和三角钢琴承托得格外令人瞩目,她安安静静坐在琴凳上,长发不似刚才那样披在肩上,而是高高束于头顶,挽了个发髻,线条优美的脖颈如高贵的天鹅,脸如巴掌大,骨架极小,窄窄的肩头撑着两根亮晶晶的细肩带,往下是长裙,她的高跟鞋从裙摆下羞答答的露出个鞋尖,踩着钢琴踏板。
这时候,坐在血液科后面的科室有道声音:“哟,这妹子不错!”
沈书辞回头一看,又转回身来,他的目光定在舞台上,见陆小凉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手臂,将手指放在琴键上,同时舞台四周开始弥漫白雾,让她看起来像是天堂的精灵梦。
当第一个音符出来时毛毛握拳:“稳了!”
刘玫寄予满意的微笑。
王小雪啧啧出声:“丫搞不好要成协和女神了。”
一德:“没想到小陆护士钢琴辣么腻害!”
说完后,众人转头齐齐看向一直的沉默的某人,示意他说点什么。沈书辞清了清嗓子,还没来得及表态,就听隔壁普外还击——
“没什么好听的。”
“为啥她有干冰咱们没有?内科走后门了?”
“没关系,不稀罕,还是咱们场面大,有气势。”
“像催眠曲似的,我要睡着了。”
不过这话刚说完,就听前排市里卫生局领导表扬了句:“可以嘛小姑娘,哎呀省协和果然藏龙卧虎。”
普外众人:“……”
***
一曲终了。
台下报以热烈掌声,陆小凉松了口气,双手放下,站起来对着台下鞠躬致意,裙摆边,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
这种站在舞台上的感觉,这种血液奔腾的感觉,真好呀。
王小雪是第一个举着花往上冲的,主持人似乎对陆小凉特别有兴趣,拉着她小小采访一下,陆小凉捧着一大束红玫瑰接过话筒,甜甜地介绍自己的名字,自己所在的科室,还有祝大家节日快乐。
摄影导演给了这个漂亮小姑娘很多镜头。
采访完,下一个节目开始,陆小凉弯着腰下台,被等在那里的同事们簇拥住,大家七嘴八舌,都是夸她的,她眯着眼笑,突然发觉几米外还站着个人,即使光线不好,她也能认出来是谁。
她不知道他会来看演出。
沈书辞伸出手,花束停在陆小凉面前,小雏菊淡雅的香味与玫瑰很不同。她接下,腼腆地说了句谢谢,仰头冲他笑,抱着那束花不肯放,让毛毛帮她拿另外一束玫瑰。
功臣被接回座位休息,陆小凉坐在沈书辞身边,接下来还有两个节目,医院护工队表演的是反串小品,陆小凉被逗得咯咯笑,沈书辞垂眼看,她唇上抹了东西,亮晶晶的,饱满的脸蛋反着光,忽然她转头,正巧撞进他眼中。
陆小凉凑近了:“小辞哥,我没给咱们科室丢份吧?”
沈书辞想了想,虽然不知道评分标准是什么,但丢份?不,他觉得是出彩。
很久了,他太久没有看她在舞台上绽放光芒,那里才是她应该去拼搏的地方,而不是这里……
陆小凉静静等待着他的回答,只不过他沉默的时间太长,目光太深,她一时沮丧,觉得自己真是没把事办好。
她眼里的光越来越暗,眼前的人这时突然动了,他微微弯下腰,冲她勾了勾唇角,那若有似无的笑意令这黑暗的礼堂突然明亮起来,陆小凉眨眨眼,生怕是自己看错,不自觉倾身凑得更近,沈书辞低低道:“没有的事。”
他的声音很沉,如山顶庙宇的钟,撞在陆小凉心中,一声声,一字字,虽平淡,却应该是这人能说的,最安慰的话语。他让她从接到任务那天起就不安的心稳稳落地,他好像仍旧是那个少年,那些伤痛并没有到来,那些绝望和孤独并没有到来。
陆小凉忽然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转回头看向舞台,只是上头在演什么她已听不清,唯一能听见的,是自己的心跳。
第二十八章 曾经的曾经
第一次牵手,第一次亲吻,第一次收到花,第一次喜欢的人,居然都是你。
——摘自某人的少女心事日记本
已经多久没有与他这般亲近?地震时布满绚丽晚霞的天和晃动的楼陆小凉至今仍会梦见。更多的,是地震后的大雨,是那个少年站在雨中久久不离开,守着誓言,等着他的父亲。
而她,早被大人抱走,抱离那片危险地带,所以她没有亲眼看到,他所独自承受的,父亲被抬出来的,压弯了脊背的尸体。
但要知道这些并不难,厂里随处都在谈论这件事,她人小,大家不防着她,她跑东跑西,听这头说沈叔叔是英雄,听那头说沈家真可怜,孤儿寡母的日子不好过。她也听不懂什么是孤儿寡母,就知道不是好事,跟在后头抹眼泪,别人问她怎么哭鼻子,她摇摇头,那是很难受很难受的难受,但她还不懂要怎么说出来。
接着是葬礼,陆小凉穿着一身白衣,头上扎朵白花花,被爸爸牵着手去灵堂,跪下来给沈念山磕了三个头。她的宋姨已经哭干了眼泪,一动不动跪在火盆旁机械地烧纸,而那个少年则如一颗小白杨,直直地立在棺木边上,为来祭拜的客人鞠躬,被很多人握住手安慰,他没哭,低着头,陆小凉看不清他的脸,松开爸爸的手跑过去,扯了扯那麻布孝衣,小声叫了句小辞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