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不是单相思+番外(20)
“不知羞什么意思知道吗?”
小丫头眨巴眨巴眼摇摇头。
不过从来都特听话,第二天好好穿着褂子短裤来敲门,笑嘻嘻的把好吃的堆你手边。
再大一些,是开始练琴的时候,哭戚戚地跑你跟前,举着一双发红的小手说疼。宋慧欣心疼她,说咱们不练了行不行?
小丫头边哭边摇头,咬着牙继续练。
后来,长成大姑娘了,喜欢穿裙子,蓄长长的头发,笑起来倒是没变过,还是小时候的模样。
宋慧欣拉开门,看着外头的陆小凉,心中感慨,一转眼,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
陆小凉坐在桌前喝汤,有点担心地揪着小眉毛:“宋姨您又整晚没睡么?我上回给您抓的中药没用么?”
宋慧欣不想让孩子担心,糊弄着:“睡了,睡得挺好,快点喝,这汤是专门给你炖的,小姑娘哪能上夜班,水灵灵的小白菜都变成了黄花菜。”
陆小凉品品嘴里的汤,滋味很深,像是熬了一整夜。她眼皮子翻起来很深的双眼皮褶子,偷偷瞧了下,为什么整夜整夜睡不着?陆小凉小时候不懂,现在她觉得,宋姨是想沈叔叔了。
这个家,自搬进来的第一天,宋慧欣就立了个佛龛,里头供奉着一尊菩萨,还有一张沈念山年轻时的照片。小时候每逢年节,陆小凉就能看见宋姨在门口烧纸钱,沈书辞对着佛龛给他爹上香。
后来沈书辞出国了,国外不过春节只有圣诞节,于是就变成每年的圣诞节前后,母子俩烧钱上香。
而沈书辞不在的日子,比方生辰和死忌,都是陆小凉陪着宋慧欣。
这一晃,又快到了。
那场地震,也是发生在盛夏。
陆小凉默默把书推过去:“宋姨这是我新买的,看不懂,您教教我吧。”
宋慧欣年轻时就手巧,沈书辞小时候身上的毛衣都是她自己织,还会给陆小凉织漂亮的毛线小裙子。那是一本崭新的手工编织书,宋慧欣翻了翻,万变不离其宗,其实现在很多新奇的针法花样都是以前的样式演变的,她一看就懂。
宋慧欣问:“凉凉,上回围巾没织成,这回呢?还半途而废吗?”
她说这话的语气和沈书辞一模一样,陆小凉揉揉耳朵,暗暗觉得血缘真是件特别神奇的事情。小姑娘撒娇哎哟一声,捧着脸朝她宋姨笑:“这次一定要成功。”
于是宋慧欣起针,陆小凉生硬地举着根竹棒学怎么绕线,宋慧欣看着小家伙认真的表情笑了,她知道,陆小凉是特地来陪她的。
有人陪伴就不觉得时间过得慢,墙上挂着的石英表是二十多年前的老款,并不静音,细细听能听见秒针擦擦擦地在响,外头热,宋慧欣关了窗放了窗帘,屋里显得阴,再开头顶的风扇,顿时就暑气全无。
小时候腿儿够不着地板的人儿现在端端正正坐在身边。
“漏针了。”宋慧欣指出陆小凉的错,小姑娘吐吐舌头不知道该怎么办,“行了,先放哪儿吧,晚点我给你重新弄,再喝碗汤。”
她说着起身去端汤,陆小凉掰扯着她的竹棒和线,郁闷地发现她的手被线缠成了死结。她嘟囔:“宋姨您看我弹琴的时候手就挺巧的,怎么一碰针线就完蛋啊——”
“哐!”
瓷碗碎在地上,陆小凉眼睁睁看着厨房里的宋慧欣扶着额角倒了下来。
“宋姨——”
第十四章 幸好有你在
我总觉得我已经长大了,可在你面前,我永远都是个没用的小孩。
——摘自某人的少女心事日记本
陆小凉脑子一团乱,眼泪哗哗就下来了,她跑过去将宋慧欣抱在腿上,用力啪啪拍了两下脸,镇定下来打120。忍着哭,陆小凉清清楚楚报了门牌号,报了过往病史,挂了电话后屋里安静得不得了,只有老石英表的擦擦声,和球场上的蝉鸣。
她小小声带着哭腔说话:“宋姨您别睡,您不能这个时候去找沈叔叔,小辞哥会难过的……”
说实话,她好想放声大哭,可这时候她必须冷静,她不能让她宋姨出事,可她害怕,她想身边有个人帮帮她……
这一秒,菩萨好像听见了她的委屈和无助,有人在门外掏钥匙,陆小凉蓦地瞪大了眼。沈书辞推开门看见的就是陆小凉一双圆滚滚的眼睛里盛满泪水,见着他以后簌簌往下掉,大声哭着:“小辞哥你快来看看,宋姨昏倒了呜呜呜。”
从来他们俩,沈书辞都是拿主意的那个,冷静做过急救处理后询问陆小凉当时情况,期间陆小凉跪在地上像是完成了交接,终于可以没出息地哭鼻子,沈书辞皱起眉说你别哭了,小姑娘就不发出声音,但眼泪还是扑簌簌地掉。
救护车来得很快,沈书辞背着宋慧欣下楼,陆小凉跟在后头一起上了救护车。到了医院宋慧欣直接被推进手术室,沈书辞一言不发,陆小凉颤悠悠拉住他的手,劫后余生般:“幸好你回来了。”
沈书辞低头看手,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夏天,她也是这样握住了自己,说小辞哥哥你别怕。
然后自己咧嘴哇哇大哭,哭得比他还伤心,真是不懂得怎么安慰人。
那时候沈书辞最大的愿望是快点长大,强大到无法打倒,不会悲伤,如今他已做到,他足够冷静,足够强大,足够处理任何问题。
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你过去坐着。”
陆小凉软着腿坐好,一直陪沈书辞等到“手术中”这三个字灭了。
有小护士在里头递了话,主刀医生知道这是血液科沈大夫的母亲,手术结束后特地先出来一趟告知:“一切顺利,等麻药退了就送病房。”
陆小凉看见沈书辞一直笔挺的背影突然松下来,朝人万般郑重地道谢,他平时话极少,此时说了两次谢谢。
此刻他是一个病人的家属,是儿子,不是医生。
陆小凉吸吸鼻子,万般感慨。
沈书辞转过身,看着陆小凉,见她肿着一双眼,想了想,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小凉颤悠悠站起来:“我想陪你等宋姨。”
沈书辞点了点头。
陆小凉又轻轻坐下,问他:“小辞哥你不坐么?”
沈书辞摇了摇头。
她又问:“宋姨真的没事了么?”
沈书辞点点头。
陆小凉抿了抿唇,不再问什么,他说没事就一定什么事都没有。
这时候陆小凉亢奋的精神头终于消耗完毕,坐在那儿不住点脑袋,沈书辞本来对面站着,看小姑娘像只啄木鸟,忽然改了主意在她身边坐下。
陆小凉迷迷瞪瞪寻着了可靠的肩膀,挨过去时又嘟囔:“都怪我,宋姨给我熬了整晚的汤。”
她只听见有个很沉的声音说:“睡吧。”
下一秒,陆小凉陷进黑甜中。
***
陆小凉睡觉从小不老实,她房间一张一米八的双人床都不够她翻,这时候更是憋屈,沈书辞知道她睡得不舒服,干脆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托着这姑娘的脑袋放到腿上。
一挨着枕头躺下陆小凉就老实了,两条胳膊规规矩矩放在肚子上,背脊贴着凉爽的金属椅子,偏过脸亲昵地蹭蹭她的枕头——沈书辞的大腿。
男人举着手机看时间,看完时间刷新闻和医学论坛,他上的网站全都是英文,面不改色一目十行,可看着看着目光挪了地方,垂着眼皮停留在陆小凉脸上。
很多年没这么近地看过她的脸,和小时候没怎么变。
自从陆小凉来协和后,沈书辞想起了不少以前的事。小时候两人真真切切玩过一阵,他比她大六岁,虽然面上总烦这个小妹妹,但也老老实实带着她,特别是他爸死后,他妈总说他太冷僻,最喜欢让这小丫头来家里,她一来家里就比过年还热闹,他不得闲,一会得帮她折兔子,一会得陪她玩翻花绳,小丫头招人疼,懂得逗人开心,一口一个小辞哥哥,其实他听着挺舒服。
特别是看到陆小京那张羡慕到吐血的脸,就更舒服了。
后来他跳级,学习上功课挺多,有一小阵没怎么见着人,后来被他逮着了,小丫头特委屈地跟他学:“爸爸说不能影响哥哥学习,哥哥以后是要考大学的。”
他说不会,我聪明,你影响不了我。
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谁都无法改变,这是一个少年变强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