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荔枝告诉我(24)
温知黎端起茶杯,抬眼瞧见转过去的水煮鱼,又回到了自己面前,顺着转盘看下去,是一双冷白劲瘦的手。
手上没有岁月风霜,只有锦衣玉食。
“喜欢吃辣?”
谢从述收回手,声音清润,主动与她搭话:“我闻着味儿就不行了,太冲。”
温知黎惊异片刻,放下茶杯用筷子去夹了一口鱼,尝过后,眼神微亮,开口却惜字如金:“好吃。”
谢从述轻笑:“都是你的。”
温知黎没有再接茬,埋头吃鱼。
半盏茶的功夫,身边人倏然开口,附身到她耳边,带着笑意问:“中午的汤好喝吗?”
温知黎险些呛到,喝了一大杯水才缓过来。
小脸泛红,把谢从述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两遍,她顿时了然。
温知黎不是没有被这种富二代追求过,她不再吃那道水煮鱼,疏离客气道:“好喝,不过太贵重,喝一次足够。”
谢从述怔住,笑容一丝一丝抽开,似乎只听见了她说好喝,擅自说道:“明天我让他们送别的。”
温知黎不知道是被他的气场镇住,还是没找着合适借口推辞,一时无言。
……
听完许老板的话,温知黎面露赧色,正欲解释,谢从述抢在了她前头:“一定,落下谁也落不下你。”
这便给了许老板一个大面子。
许老板受宠若惊。
寒暄完毕,寻了个借口先走,不再做电灯泡。
温知黎一直憋着没说,见人离开,抬头质问谢从述:“怎么就一定了?你这不是让人误会吗?”
谢从述态度漫不经心,有一下没一下地看表:“能误会什么?”
温知黎“哈”了声,不可理喻地看着他:“当然是误会我们还在一起,你不是单身,我跟你余情未了啊。”
谢从述盯着表盘不说话,温知黎一拳打在棉花上,情绪上来满腔酸涩。
“还好事将近,谢从述你还真敢应这句话,你从来都没有过这种念头吧。”
时针走到零。
谢从述抬起头,看着温知黎的眼睛。
眼波流转柔情万千。
“生日快乐,二十四岁的温知黎。”
温知黎没想到他在等这个,猝不及防被温柔刀扎中,连生气较真都忘了。
谢从述话锋一转:“不想让他们误会,还有一个办法。”
温知黎有些跟不上谢从述的节奏,怔怔问:“什么?”
谢从述上前,伸手将人揽入怀中。
手掌盖住她的后脑勺,往自己胸口带。
温知黎身体僵住,忽然鼻子一酸。
谢从述将她揽紧,坚硬的下巴抵住她的头顶,阖上了眼。
像是认命,像是妥协。
“和好吧,阿黎,别跟我闹了。”
第18章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谢从述总是一副游戏人间的样子。
薄情淡漠是他,玩世不恭是他。
然而被称为人生赢家,年轻有为的还是他。
懵懂不知事时,温知黎以为世间最璀璨的,不过一隅之地天上星。
后来她知年少愁滋味,才发现这世间其实很大,远不止头顶那方圆形天地。
而在这很大的世间,还有一种存在叫广袤无垠云上月。
有很长一段时间,温知黎都在仰望她的月亮。
温知黎无法抵抗放下身段向她靠近的谢从述。
温柔刀,刀刀刺骨。
以前不觉疼,现在她不敢喊疼。
温知黎能清晰感受到谢从述强有力的心跳。
原来靠很近的时候,烟味于她而言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温知黎记得分手那天,谢从述也这样抱过她。
他们争吵结束,疲惫不堪。
温知黎回卧室收拾属于自己的东西,谢从述坐在沙发上,沉默抽烟。
后来她拖着行李箱出来,走到玄关,谢从述猛地追过来,从身后抱住她。
“阿黎,你哪都不许去。”
像个丢了最心爱玩具的孩子。
温知黎站在原地不说话。
谢从述收紧臂弯,像是在努力抓住什么:“中午想吃什么?我陪你,我什么都依你。”
温知黎覆上谢从述的手,他眼神骤亮。
不过一秒,温知黎握着谢从述的手往外拉,谢从述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
温知黎挣脱谢从述的怀抱,回头看他的眼神尽是漠然、失望还有疲倦。
谢从述的心如同被人拧紧,生疼得喘不过气来。
“算了吧。”
“谢从述,我不想再爱你了。”
温知黎垂眸,不再看他。
她已经不堪一击,强撑着与他完整道别:“我们到此为止,对谁都好。”
谢从述顿住,不知过了多久,他低头看刚刚抱过温知黎的手。
原来他什么也抓不住。
骄傲如他。
绝不会低头第二次。
谢从述眼眶通红,隐忍克制着所有情绪,执拗维持自己最后的尊严。
“温知黎,你今天要是走出这个门,我扭头就能忘了你。”
说到后面,声音已经哽咽,嘶哑如困兽。
温知黎拉着行李箱,弯腰换鞋。
开门走出去前,她背对谢从述,轻声说:“好,再见。”
眼泪砸在手背上,她竟也觉得痛。
……
良久。
温知黎用手掌抵住谢从述的胸膛,想推开他。
谢从述站着没动。
力量悬殊太大,温知黎无法从他怀里退出来,只能就着这个姿势说。
两年时间不是口头带过的一两秒,它真实存在过,以每一天的方式。
漫长难熬,有时却也深感熨帖。
意难平一直都在,时间带不走所有,但至少能冲淡半分,让她不再做歇斯底里的疯子。
“吵架才会和好,分手不会。”
“而且我从来都不是在跟你闹。”
温知黎看着灯光落在白色地砖上的倒影,像是在诉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谢从述,我已经不爱你了。”
谢从述还知分寸,松开她,脸上染上薄怒:“那你爱谁?”
温知黎不知他哪来的火气,一时没答上来,落在谢从述眼里就成了迂回找借口。
谢从述醋意大发,没给她这个机会,咄咄逼人:“难道爱那个让你去医院的男人不成?”
温知黎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什么医院?什么男人?”
谢从述轻哂,一口气全说了:“月初,在省医院,顾经年那天在妇产科都看见你了,你戴着墨镜捂着肚子出来。”
“温知黎你脑子退化到学龄前了?那男人是个什么货色你摸清楚了吗就给人生孩子,你是觉得日子太单调非得找刺激是不是?”
温知黎被谢从述骂傻了,等把他话里的信息量过滤完,她伸手推了谢从述一把,恼怒道:“谢从述你居然派人盯着我!”
谢从述的肩胛骨撞到墙上,他疼得“嘶”了一声,心道小姑娘力气渐长。
温知黎扑上来,一拳一拳往他身上招呼,火气只增不减。
“你把我当什么了?犯人还是你的所有物啊,谢从述你这个老变态!”
“我的事儿跟你有关系吗?你别再跟着我!”
谢从述任由她打了两下,第三拳招呼过来的时候,他伸手握住,温知黎动弹不得,两人僵持,互不相让。
谢从述偏了下头,反问她:“想象力够丰富,我想了解你的事儿还至于跟踪?”
温知黎冷哼一声,不服气地说:“鬼知道。”
谢从述气笑。
“我犯不上,温知黎,你的事儿我要是真要查,祖宗十八代都能翻出来。”
“但我不会做,我没卑劣到要去窥探前女友的隐私。”
温知黎渐渐冷静,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
他要是真想查她老底儿,哪会让她知道呢。
谢从述见她消停下来,松开她的手,开始问正事儿:“这么说你去医院不是因为怀孕?”
温知黎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道:“敢情女人去妇产科就只能是怀没怀孕,我就不能是因为做了手术定期复查吗?”
“你们男人成天都在想什么?黄色废料太多影响智商可以换个脑子。”
谢从述听见手术两个字,神色一变,沉声问她:“你做什么手术?”
温知黎气不打一处来:“打胎行了吧。”
“温知黎。”
谢从述皱眉,靠近生气的边缘。
温知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跟前任讨论这种话题,不愿多聊,草草结束:“你管我做什么手术,可以走了吗?我朋友还等着我下去切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