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哄(61)
林愿笑着像是了然一般：“我知道。”
季桃震惊。
“你怎么知道的？”
“是高一开学，你调换了话筒，然后在舞台一旁偷看，和严一泽，对不对？”
林愿止不住笑。
“当时小半边身子，都露出来了。”
季桃当然不能说出太过详细的话，点点头敷衍道：“可能是这样吧……反正微博里，又没有写得那么仔细。”
“你校服的肩膀，还有头发上，沾了几根草。”林愿笑着说。
当时的他，记得很仔细。
“那你后来跟我撕破脸了吗？”
“撕破了呀。”
少年很轻声地应着，笑着说：“后来，你跟我道歉，说要请我吃冰淇淋。”
“我当时，吃了有两个哈根达斯呢。”
季桃看到他的笑，止不住地，就跟着笑了。
少年的视线在不经意间投来，想要捕捉，她微弯着嘴角低头躲避。
其实，她比谁都清楚。
最后的最后，那一件事的后续是——
无疾而终。
她没有道什么歉。
林愿也没有，吃上什么冰淇淋。
她缠着林愿，又讲起了他们从前的小故事。
结尾不约而同，都是最后和解得多么美好。
季桃边听边笑，最后说：“我觉得我快恢复记忆了。”
林愿愣了一下。
季桃说：“毕竟你这么努力。”
林愿笑。
季桃问：“恢复记忆以后，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他说：“当然啊。”
“那好，”季桃伸出手指，“拉钩。”
林愿堪堪躲开了。
他说：“我们两之间，已经有过一个约定。”
季桃不明所以地眨了下眼。
“如果再拉钩，会破坏先前的约定的。”林愿说。
季桃笑了下，说好。
-
晚上季桃照样回到老宅吃饭，家里的一切，都很和睦。
她推着胜胜的小推车，跟一旁下象棋的爷爷说着话，他边自己布局，边不时扶扶老花镜，看着他们。
“桃桃现在好温柔啊，”爷爷笑得满脸慈祥，“看着跟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那个时候，我还经常看到你欺负别的小朋友呢。”
季桃笑笑：“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人长大，总是会变的。”
爷爷摸了下自己的脑袋，仿佛是在质疑自己的记忆能力，季桃又笑着说：“别想啦，就算几个月之前的我还很幼稚，但是现在长大一岁，就是真的长大了。”
爷爷不好意思地笑笑，有点难为情。
“不好意思……”
“都忘记我们桃桃，还有几天，就要过十七岁的生日了。”
“是呀。”季桃笑着点点头。
生日这种东西，总是在你想它的时候不来，不想它的时候，又来得格外毫无预兆。
几天之后，季桃在教室里收着东西时，他的同桌忽然拿出一个小小礼盒，放在了她的桌上。
“季桃，生日快乐。”盛溪点了下下巴，勾唇，笑得还是那副欠扁的模样。
紧接着，移动座位的声音纷纷响起，其他的同学，也都拿出各自的礼物，放到了她的桌上。
很快，她的桌上就堆积如山。
伴随着一堆生日快乐。
“是你组织的呀？”季桃说完谢谢，好奇地问起来。
“不是，”盛溪摇晃脑袋，嘴角轻勾，“主要还是你和林愿平常，时不时地，就请他们吃小零食和小辣条，都是十六七岁的孩子，同学之间，哪能真的记仇呢？”
“那些坏话，可能也不是故意真想说给你听的，羊群效应，羊群效应知道吧？啧~这个年纪的孩子，除了学习，还有跟风，还能干啥呢？”
季桃扑哧一笑：“说得好像你不是这个年纪一样？”
“我不一样，”盛溪单肩挎起书包，站直，回头朝她笑笑，“专门做过心理测试，我的心理年龄，已经有三十九岁了，所以像你这个年纪，叫我一声叔叔，还是可以接受的。”
“……”季桃在一堆礼物中准确无误挑中了他的，砸过去，“滚！”
盛溪稳稳接住，丢回来，问道：“今天是周六啊，又是你生日，其他人都走了，林愿还不来吗？”
季桃看了眼空落落的教室，不在意答：“没事，暑假那段时间，我们两天天腻在一起，烦都快要被烦死了。”
“真就跟连体婴一样了呗？”盛溪笑，把手里的钥匙抛给她，“那你关门吧。”
“好。”季桃点头应答。
“不过说真的，”盛溪走到前门处，忽的又转身，“他现在都高三了，学习那么紧张，你还逼着他跟你谈恋爱……”
他笑了笑说：“不怕耽误他考大学啊？”
“他很聪明的。”季桃正找了个大塑料袋，弯着身，把礼物一件一件地塞进去放好。
“不过，”她倏然抬头，弯了弯嘴角，“我也有分寸，我知道的。”
“那行，”盛溪转了身，带上门，“你等着吧。”
烈阳的余晖在一刹那落尽，整个教室多了几分黑暗，带一点不知名的萧条，季桃有所悟，放下手中的忙活，蹬蹬蹬跑去打开了所有的灯。
回到座位，莫名舒畅了很多。
手机来了语音，是季恒的。
季桃点开，听到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腔调：“桃桃，生日快乐呀！”
带了笑意。
“爸爸给你定做了个三层的大蛋糕，上面放了好多奶油，还有巧克力，你什么时候回家？”第二条语音紧跟着发来。
季桃的眼眸落了一瞬，抿抿唇，按下语音键：“我今天不回家了。”
“哦……”男人难免有些失望，“那蛋糕留不到第二天的啊，只能你弟弟吃了，还有爷爷，他牙齿又不好，血压也高，也不能吃甜的，就浪费了……”
“对不起，爸爸……”季桃小声道，“我跟林愿说好了，要一起过的，我今晚……要去他家。”
男人那边沉默了半晌，最后说：“好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坦白？”
“过完生日吧，”季桃说，“吹完蜡烛，我就坦白。”
毕竟林愿和她讲的小故事，在昨天，就已经到头了。
顷刻，男人的话里携了笑意：“小家伙这么蠢，被你蒙在鼓里这么久都没发现，不然……就再瞒久一点？”
话里照常是那样，携了满满的恶趣味。
仿佛和谁做兄弟，时间久了，耳濡目染，说话方式都会变得越来越像。
季桃想到这些，话里也不免携了兴味，难得地打趣：“不然……瞒到结婚吧，反正他蠢，发现不了。”
话音落下后的那一瞬间，季桃手里的手机都来不及放下，门口咚地，传来了什么东西被砸落在地上的声音。
她回头看过去。
视线所及之处，只有一道残影离开。
以及……地上插好了蜡烛却被倾翻的小蛋糕。
七零八落，蛋糕，奶油，巧克力……水果这些东西，都将地面污染得不成样子。
一地狼藉。
季桃起身，放下手机，慢慢地走过去。
目光定格在蛋糕上，很久。
最后，她抬了头，看向远方。
轻描淡写地说。
“林愿，你这个骗子。”
第44章
季桃在楼梯口看见了林愿, 毫无疑问。
他大概是想逃，又来不及逃，或者……是放弃了逃跑的打算。
他说：“季桃, 我们谈谈。”
季桃说好，在他身边坐下了。
林愿揽着她的肩把她提起来, 垫了几张纸巾上去，又让她重新坐。
季桃眨眼看着身旁的少年。
他就坐在她的身边，神情寡淡，平静无澜到仿佛对一切都俗世不惊。
他说：“你早就恢复记忆了吗？”
季桃没辩解, 她说：“早就。”
“那为什么要骗我？”少年问得很干脆直接，言语里估计对他本身没有太大的自信。
季桃笑笑，随口反问道：“你说呢？”
林愿哑然了。
良久之后, 是季桃先出声。
她问：“你喜欢我吗？”
少年的眼眸看了过来, 楼梯间黑暗，不透一丝光，他的五官辨认不清，只能看到那双漂亮的眉眼，渲染了几丝漠然, 是她凭着直觉更感受到的。
或许还掺杂了一些别的，总归, 都不是什么好的情绪。
他问：“你知道什么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