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觉得……”她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整,就被叶润绩拦腰截断。
混杂着温热的气息,贴着耳朵尖的位置滑进来:“所以要不然你给我打个折?”
“什么?”祝兴妍一时间没懂。
叶润绩:“陪·睡。”
“……”
“两千你还嫌贵?”祝兴妍仰头,与他对视上。
“嗯。”叶润绩应得干脆,“体谅下,你男朋友最近无业游民一个。”
祝兴妍:“你不是说你是让别人给你打工的那个?”
“哦,想起来了。”叶润绩不紧不慢地回答,手指穿梭在她细软乌黑的发丝中,“那也不能乱花。”
“……”
祝兴妍已经懒得跟他这么寒碜下去了。
想到现在已经差不多凌晨两点,祝兴妍默默叹口气。
真跟管孩子似的,好言好语地劝他:“叶润绩,已经这个时间点了,要不然咱就先睡觉,游戏可以明天再打的,再说了你得认清你现在的身份。”
叶润绩眯了眯眼:“什么身份?”
“你女朋友的活招牌。”祝兴妍一脸认真,“以后要拿出去显摆的。”
叶润绩看着怀里的白嫩小脸,嘴角笑意更浓郁了。
沉吟片刻,他松开了人,黑黢黢的眼眸染着是细碎的光,直截了当地说:“那帮男朋友一个忙。”
祝兴妍:“什么?”
“关灯。”
“哦。”
从叶润绩的怀抱里出来,祝兴妍往门的方向走。
只是在过去的途中,步子却几不可察地顿了顿。
视线落在摆在床头柜上的那瓶哮喘喷雾,透明盖子还歪七扭八地倒在一旁。
刚替他收拾电脑的时候,也没看到这些。
难道是刚犯病了?
但刚刚和他说话,也没发现这人有任何异样。
她猜测,估计是呼吸不太顺畅,拿出来喷了一下吧。
想到他被哮喘折磨着,祝兴妍心里也不太舒服,摁掉墙壁上的灯,她打算明天给人做个更全面的检查。
毕竟承诺过的。
他得成为她的活招牌嘛。
房内重新落入一片晦暗,静悄悄的,她也全然忘记了先前说要“陪·睡”的事,大大咧咧地准备开门出去。
而在手掌刚碰上门把的瞬间。
一道男声就猛然制止她的动作:“祝兴妍。”
像是有极强的预感,她在原地愣了下,缓慢回身:“干嘛。”
借着走廊上透进来的点滴光源,祝兴妍依稀能看到病床上男人挺括的轮廓,而后便听见黑暗深处传出来一句,泛着懒意:“过来,男朋友给你陪个睡。”
“……”
“不要钱。”
“……”
估计是被那股子神志不清的气撺掇着。
杵在那的祝兴妍停顿两三秒,在几番压倒性的挣扎过后,还真就鬼使神差地朝他声源处去了。
耳边就像是有种声音在蛊惑心智——
陪·睡就陪·睡吧,反正都是成年人……
满腹的纠结和踌躇宛若一池被搅得稀巴烂的春水。
当祝兴妍挪动着迟缓又机械的步伐走过去时,脑子显然是有些空。
外加她外头还披着叶润绩的大衣,整个人被包裹得厚实,顺口问了一句:“要脱么?”
要脱么?
要、脱、么?
怎么这话听起来奇奇怪怪的?
叶润绩靠在床背上,暗处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话音里的不正经却极为清晰:“你随意,我是不脱的。”
“……”
祝兴妍佯装平静地“哦”了声,从容不迫地把身上略显碍手碍脚的外套脱下来,与他针锋相对道:“那我脱。”
掩饰尴尬的最好的方式,就是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为此,祝兴妍特意提高声量,从容不迫地把几件衣服甩在边上的椅子上,只留下里头的高领修身毛衣,脱了鞋子,催促着人:“你进去点,要不然我没地方睡。”
叶润绩往里处挪动了下,给她腾出地方躺进来。
病房的床算不上大,但好在两人体形偏瘦,故而躺进去还空出些多余的位置。
与叶润绩同盖一条被子的祝兴妍心情不言而喻是紧张的,呼吸也在寂然中不自觉地加快,身上就像是燃了火,从脚指头到脑袋都发烫得厉害。
可明明,依感觉来看,叶润绩也并不是紧贴着她的。
两人的中间拉着条不近不远的空隙。
所以这个“陪·睡”,顾名思义就是两个人干躺在一张床上?
难道没有电影画面里出现的搂着又或是抱着睡么?
萌生出的丁点期待,似乎在悄然衍变成隐约的失落……
怎么两个人关系就这么冷淡?
黑灯瞎火中。
祝兴妍平躺着仰望头顶的天花板,身体也僵硬木讷地不太自然,压根不敢动。
而她能明显感觉到身旁的叶润绩要轻松得多。
好像……方才还若无其事地翻了个身。
越想越觉得,不能忍。
他这、这、这……也叫“陪·睡”么?
仿佛被什么催促着,祝兴妍情不自禁地翻身。
尽量保持安静地,朝他的方向挪动了点细微的距离,一只手在半空中倏然抬起,而后明目张胆地落在了男人阔大的身躯上,再一勾,将他圈进自己的怀抱里。
动作一气呵成,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既然……
他不抱她,那就让她来抱他好了。
总得有一个主动的人吧。
怀里的人还没焐热。
两秒后,就听见低沉的男音飘过来,带着质问的口吻:“祝兴妍,你是女流氓么?”
“……”
“你要是觉得是,就是吧。”她也并不胆怯,随口回答,抱着人的手也收紧了。
“所以你接下来准备怎么流氓?”叶润绩意味不明地问。
“……”
“没准备怎么。”她实话实说,语气硬邦邦的。
视野被黑暗所笼罩着,再加上他的脸也不是正对她的。
祝兴妍完全不知道此时的叶润绩是怎么样的神情,只能靠着耳畔的话音揣摩他的情绪。
可也不知怎么的,在她接完那句话以后,叶润绩就不说话了,搞得气氛又突然冷下来。
搞不清缘由。
祝兴妍自觉没趣地松开了人,刚准备翻身睡觉,身旁却是一阵的难以忽视的动静。
不硬不软的床垫被迫下压,盖在身上的被子也随之在半空中扑腾了下,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双手就已经被桎梏住,人就被叶润绩牢牢地压在身下。
“你干什么啊?”祝兴妍下意识地冲他喊。
叶润绩弯唇,俯身下来,声音贴得离她极尽,缱绻又暧昧:“你觉得呢?”
“……”
浓烈的男性荷尔蒙倾洒在她鼻息之间,引得人越发昏昏呼呼,浑身无力。
按照目前姿态来看,某些事情不言而喻……
祝兴妍把脸别到另一边,借用专业知识,回绝他:“不行,哮喘病人不能剧烈运动。”
“嗯?”叶润绩低笑了声,明知故问,“什么剧烈运动?”
“……”
“你能不能别装傻?”祝兴妍他弄得又羞又恼的,一边挣扎着,一边与他摊开来说:“就……床上运动啊。”
“床上运动?”叶润绩装作终于明白了,尾音稍扬,“也不是不行。”
“……”
话虽如此,叶润绩还是松开了她。
从女人上头翻身下来,他重新躺回原位,紧跟着又关心似的问她:“真这么急?”
“……”
听着他的话,祝兴妍自觉耳根子都快烧得没影了。
不理不睬地翻身,拿乌黑的后脑勺对他,也没有要再说话的意思。
而瞬息之间,有只手忽的就从后腰处揽过来,将人轻而易举地捞进怀里,极大的热意随之笼罩下来。
耳畔也同时落下他的话,轻哄着人的:“那赶快把我治好,行么?“
不知为何,在祝兴妍听来,轻吐出的寥寥字眼似是渗着些许乞求意味。
不开半点玩笑,诚挚得像是在许下心愿,期盼某一天愿望能够成真。
最近他的病情都还算是稳定。
祝兴妍这两天也并没有看到他发病时的模样,但据这几年的行医经验来看,她也深知严重的哮喘病人在病发时,是尤为难受煎熬的。
再回想起床头柜上那瓶未盖上的喷雾。
不由地,祝兴妍在黑暗中垂下眼睫,似有千斤的铁在拉拽着心脏,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