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眼(104)

“那你该不会连你手头的那个案子都忘了吧?”徐辰逸替他担忧,“那个客户脾气还挺爆的,你要真给忘了,我劝你最近赶紧讨好我。”

“怎么?”叶润绩不咸不淡地问。

“要不然等到哪天,你被人绑票走了。”徐辰逸夸张着,“有人找我赎你的话,我很可能会大义灭亲的。”

“……”

“谈点正经的。”叶润绩懒得跟他再耍嘴皮子,“有事找你帮忙。”

“你怎么一天到晚这么来事?”徐辰逸寒碜他,“说吧,看看我能怎么救你出苦海。”

“……”

叶润绩郑重其事:“帮我查一个人,叫钟鸣的。”

“……”

“又是查人?”徐辰逸疑惑,“难不成你现在是在搞人口普查?”

“两个而已,离普查还远着。”叶润绩纠正。

“……”

“那这次这个,是又干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徐辰逸打算问个明白。

叶润绩淡淡“嗯”了声,补充道:“有件事,得让他清楚一下。”

“什么?”

透过明净的窗户,叶润绩瞥见方才祝兴妍用口红画在脸上的寥寥几笔,微勾了下唇。

而后又被压下,态度恢复往常的严谨,语气加重,像是在警告人:“我家姑娘,碰不得的。”

第68章 我,能不能不走啊…………

电话那头的徐辰逸猛的哆嗦了下, 听得一身的鸡皮疙瘩。

没忍住,还是讥诮起他来:“您能别谈了恋爱, 就这么肉麻么,我真受不了,还‘我家姑娘’呢。”

叶润绩浑不在意地笑笑:“难不成还是你家的?”

“……”

“算了,懒得和你这种恋爱脑计较。”徐辰逸翘起尾巴,批判他,“难成大事。”

叶润绩也没反驳, 全副收下他的调侃。

也不知道是这人是不是忘了自己谈恋爱的时候,是什么狗样子。

“哦,对了。”徐辰逸想起一件正事来,“就上次我去看你, 回去的时候, 在电梯里好像碰到我们高中隔壁班那男的了, 就是被你打进医院的那个,大概样子我还能认得出来, 但是也不太确定,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

叶润绩整理床头柜上物品的手一顿, 脑海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嗓子眼也似是被黏住, 略微的诧异从心尖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半晌没吭声。

只是极为清晰的,他知道的不是恐惧畏缩。

而是一种错综复杂的情绪在绞着人, 难以言喻的。

“喂,你听见了么?”长久没听到电话那头人的声音,徐辰逸以为是没信号了。

“嗯。”叶润绩回神过来,语气变得平静,随口问, “他来医院干什么,看病?”

“这我就不知道了,看着也不像是来看病的样子。”徐辰逸努力回想着当时的情景,“不过就你们打架那事来说,都好多年了,而且你们也没交集,应该已经互相不记仇了吧。”

交集?记仇?

叶润绩的心仿佛霎时被扔进冰窖里,还冷不丁被人践踏上了一脚。

他把床头柜上乱放的药瓶摆整齐,说话时,尽量不让人听出情绪的变化,语气淡淡:“都快忘了。”

“也是,换我的话,我也早忘了。”徐辰逸丝毫没怀疑,“再说了一般都是被打输的那个比较记仇吧。”

这话倒是说的不假。

确实……是挺记仇的……

高矮不一的喷剂、药罐被妥帖地收拾成一条直线,叶润绩的视线杵在上头。

目光凝了一下,有些许的空洞,大脑却像是被编入机械化的程序,下意识地附和:“是,打输的,比较记仇。”

从急诊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

隔着沾染尘埃的窗户,能看见外头的天幕幽深得如巨大的深渊,只剩下一盏盏路灯点着,幽黄的光晕打在柏油路上,落下深浅不一的影子。

夜更深,气温也更低了,祝兴妍重新把外头的棉服穿起来,用手将领口位置封住,不让冷冽寒凉的风灌进来,带走全身热意。

尽管前一夜工作到这个时间点,可第二天的早班却还是要照常上的。

祝兴妍也懒得回公寓去了,总共也就是三四小时的睡眠,打算在办公室里将就一下。

可在回去之前,手还是下意识地按上了叶润绩病房所在的楼层,她打算看一眼他的情况,这样才能放心些。

数字随着电梯的上升在增加,在徐缓地逼近他所在的楼层。

转瞬之间,祝兴妍也猛然记起,今天下午她已经和陈琳确定好出院的日期,就在三天后。

实际上,他的哮喘病症已经被控制得差不多了,但最让人担心的还是,怕他被困在童年阴影里,依旧整晚噩梦,无法入眠,这才是最折磨人的。

也带他一同去看过神经科的医生,开了几副缓解压力的药过来,可效果却不太明显。

也许,等到他的病情再好转那么一点,失眠的情况就会被日渐改善吧。

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深夜没有人中途截断,电梯到达的速度也飞快。

突兀的“叮”声,把人从飘忽的思绪中倏然拖拽出来。

去他病房的路径已经成熟悉到不能再熟悉,顺着头顶白炽灯照射的方向,一路往前,经过几个转口,这才在他的病房门口站定。

里头是暗着,应该已经睡着了。

走廊上洁亮的灯光透过门上透明的小窗渗进去,隐约地勾勒出床上熟睡男人的模样,也就大概一个身形轮廓而已,看不清其他具体的。

杵在原地站着,她没挪开脚步。

也不知是周围太过岑寂,还是想到三天后他要出院,又或者是听闻他在国外的那些惨淡,此时她的心头就莫名其妙地漫上来些许忧伤和心疼。

就像是,抛去年少时,渡在他身上的那层金光。

她渐渐看到被这个男人隐藏起来的好多面,怯懦的,自卑的、依赖着人的……

宛若一只受了伤,正等待着被治愈的小鹿。

她多么希望,他能赶紧好起来,又或者是他的苦痛能分她一半,一同承担着。

也似是能猜出他在英国的这几年,应该是骤然发生了某些不太好的事情。

可到底不敢直接问,毕竟那样可能会再次将他缝合的伤口再次撕破。

也记不清到底站了多久,她的视线一直紧锁在里头的男人身上,再加上四下寂然,故而只要有一丁点的微小动静都是极其轻易能被察觉到的。

而就在下一秒。

她就观察到躺在病床上的人就像是做了噩梦,四肢拼命地挣扎晃动着。

呼吸也在猝然间变得不太均匀,嘴里在喃喃地念着什么,但具体的内容隔着一道门,实在听不到。

几乎是下意识的。

祝兴妍立马扣下门把手,蹑手蹑脚地进到病房里头。

估计是又梦到小时候了,祝兴妍把边上的椅子轻轻挪过来坐下,抓住了他时不时颤动的手,似是也没有其他办法可以帮助他。

人在睡梦中说的话都是含糊不清的。

故而她竖着耳朵听了冗长时间,也没把叶润绩的梦话听出个所有然,可却也能感受到他此刻的胆怯。

就这样紧握着,男人始终沉溺在梦魇当中,并未苏醒。

而她也因为身处昏眛之中,越来越没精神,困得眼皮直打架。

可就即将闭眼之际,耳畔倏然响起的一句男声,把她打散的注意力猛的抓回来。

音量算不上高,咬字却比方才要清晰得多,似是将他残留着最后那点力气都用尽,气若游丝:“我,能不能不走啊……”

她记得很清晰。

是十年前,最后见面他说的那一句。

一字不差的。

冬季的气温没个定性,忽冷忽热,变化异常,再加上流感的盛行,医院病患不免增多。

那个晚上,叶润绩虽是不安,可也还是一觉睡到清晨,中途都没醒来。

而对于他梦中的那句呓语,祝兴妍也只是压在心底,绝口不提。

三天的时间过得飞快,循着确定的日期,叶润绩准备出院。

趁着叶母给他去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祝兴妍凑巧有时间,正好能过来给他送送行。

反复的检查和精细的诊疗过后,他的病情基本没问题,但仍需要后期用药谨慎控制着。

祝兴妍一边叮嘱着,一边替他收拾起床头柜上的药品和喷剂:“要是你再有不舒服,就得第一时间跟我说,平时工作忙也别忘了吃药,药一天几次,一次几颗我都发你手机上了,喷剂得随身带着,吃东西也得注意,还有天冷了,要多穿点,要不然很容易诱发病症的。”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 主页 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