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卿明眸(72)
魏本卿没有问温明“去哪儿”,只是安静随着她的脚步和方向,东南西北。
温明在巡视自己的城堡,全心全意;而她关注的不过是温明,目不转睛。
或许,温明的城堡不光隔绝了其他人入内,也包括她自己,锁在门外,如今的她,说是一个阔别旧土的王更为准确,每一步都是怀念,每一次呼吸都是力量,每一个回眸都是久别重逢。
外形没变,笑容没变,但魏本卿总感觉温明在变,她姑且说不出是什么在改变,可若非要找个形容,就是大雨中,萎焉的藤,开出花来,如获新生。
温明突然在路边的一棵柳树前停下,抬起头看它,柳条千垂,树香阵阵。
魏本卿走近的时候,恰好听到她的喃喃自语。
“木棉花变成了柳树。”
闻言,魏本卿也抬头,“这里原来是木棉花吗?”
“是啊,长得很高,开花的时候就像低垂的火烧云,百米之外都能看见,因为它,这附近的小孩无论怎么玩,都不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魏本卿把目光收了回来,柳树的旁边有一条小道,两侧攀着绿油油的藤叶,像展开了一条指引通往神秘花园的道路,美丽而惑人,让人忍不住想去看看。
“温明,可以去看看吗?”魏本卿就被惑住了。
只是温明突然抓住她的手,桃花眼中有显而易见的悲伤与哀求,“今天还不行,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再给我多一点时间。”
也许,这条路通向的就是温明心底最深的秘密。
魏本卿更加好奇了。
*
夜晚,万籁俱静,今天大家都不约而同很早回了房间,小公主玩了一天,也很快就进入了熟睡。
“喂,姥姥!”
南宫雅为靠在床上,接姥姥的电话。
“为丫头,你在哪?怎么我打电话问你爸,你爸说你在同学家?我怎么不知道?”
“姥姥对不起,我一时给忘了!”南宫雅为道歉。这事一桩接一桩,一件接一件,使她忘记给姥姥报个信儿。
“姥姥,我在同学家,是我的舍友,人很好。”
老人家在电话那头说,“人再好,你也得给我个信呀,我还以为你已经到了你爸那儿,谁知道你还在外面。”
姥姥那么大年纪了,还要为她提心吊胆,担忧不已,南宫雅为心怀愧疚,诚恳道,“姥姥,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了,我保证,什么都可以忘记,也要记得给姥姥报平安!”
外孙女的俏皮话,让老人家心里轻松不少,“你这孩子,不光要给姥姥报平安,也要给你爸爸报,不能落下。”
南宫雅为嘴角的笑弧压了下去,眸光黯淡,低低应和,“知道了,姥姥。”
任谁都能看出,不过是敷衍之词。
“你个冤家,行行行了,今年你去陪你爸过年,现在就打个电话告诉他!”
南宫雅为捏紧了手机,眼珠子闪来闪去,语气踌躇,“姥姥,我陪您过年吧,我爸还有我奶奶,您就一个人,多寂寞呀。”
“不行!”老人家一口回绝她的商量,“以前也就算了,你住我那,现在你上大学,我个老太婆也帮不了你什么,都你爸给钱你读书,你不能不陪你爸过年,让外人知道了,像什么话,可不就成了狼心狗肺!”
“可是……”南宫雅为还想说,就被老人家直接打断。
“没可是,就这么定了!你现在马上给你爸打电话,告诉他!要陪他一起过年!我挂了,这话费贵,一定要说啊!嘟嘟嘟嘟!”
电话已经挂断。
南宫雅为呆了一会儿,才点开通讯录,就几个联系人,一眼看到了“爸爸”。
拇指定住上面好久,才按了拨打。
爸爸的手机铃声是一首歌的高潮部分,唱了一遍又一遍,久到南宫雅为以为不会有人接听的时候,接通了。
“喂!”是爸爸的声音。
“爸爸,我是雅为。”
“嗯。”平平淡淡,仿佛毫无感情。
南宫雅为使劲憋回心里漫溢出的悲伤,强装镇定的说,“姥姥让我过年去您那儿过年。”
“好,去你奶奶家,我会回去的,还有事吗?”
“没……没了。”
“嘟嘟嘟!”一阵忙音,挂了。
泪水不受控制溢出眼眶,“您都没问问,我怎么样了……”
*
一个人的深夜,总是不加掩饰。
南宫雅为攥紧手机,被子蒙头,断断续续,泣不成声。
温明躺在床上,桃花眼注视黑暗,毫无睡意。
台灯阑珊,秋眸拿着一本书,看向窗外,神情落寞不已……
我们赤条条来到这世上,遇见悲伤,避无可避,体无完肤。
又该如何,爬出这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