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与雪三日(186)
“你拎拎清楚宋雁书,现在放不下的是你,一而再再而三食言的也是你。我在往前走,而你一直在原地踏步。”
一股脑说完,中间都不带停顿一下,季悄吟几乎岔气。肺腔里堵着一口气,憋得慌。
她也不去看对方的反应,拉起行李箱直接走。再耽搁下去,她真的要误机了。
“季悄吟!”身后传来男人急促的脚步声,左手手腕一紧,猛地被人拽住。
他握得很紧,手背青筋凸起,指节虚白,似乎他只要一放手,她就会一秒消失。
手腕处一丝一丝抽疼,她不由蹙眉,冷眼看他,“你想干什么?”
“今天我不会放你走。”他执拗得像是一个抱住母亲大腿,不让母亲离开的三岁孩童。
如此迫切,如此无赖,哪里还有半分过去从容自如的样子。
“赶不上这趟飞机,还有下一趟,你能留我到几时?”这一刻,季悄吟反而彻底冷静下来了,理智地陈述事实。
男人脸色黢黑,彻底被激怒,“季悄吟,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我是不是从来没对你使过手段?我有一万种办法让你走不了。”
“你当然可以强行把我留下来。可是留下我干嘛呢?当你的金丝雀吗?”女人目光冰冷,如淬寒冰,毫无温度,“宋雁书,别逼我恨你!”
当头一棒,稳准狠,宋雁书如梦初醒。刚才的一切好像都是一场梦。他灵.魂.出.窍,到外面游走一圈,这会儿回到了身体。
四目相对,暗潮涌动,彼此偏激的面孔下深埋着的是什么?是爱,是不舍,是无奈,也是痛苦。
他紧握的拳头终于慢慢松开,掌心留下深深的一排指甲印。握住拉杆,从她手里夺过行李箱,“悄吟,我送你进去。”
上次她去荷兰,他只送到机场外,没能亲自送她上飞机。这一次他想把这个缺憾弥补上。往后应该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他亲自将她送到安检口。
“悄吟,这是最后一次。”
说完转身离开。
季悄吟望着那道黑色背影,明明那样高大挺拔,却又是那样萧瑟冷峻。
泪意凶猛澎湃,眼前一团模糊,暗影重重。眼泪却被她硬逼回去。在今时今刻,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它只会证明她没有出息。她自小偏执,自小骄傲,她不能心软,也不能回头。
***
常助理见老总黑着脸回来,他就明白这两人肯定又谈崩了。
他很有眼力劲儿,默默替老总将车门打开,不发一言。
合格的职场人就该学会察言观色,审时度势,该降低存在感时努力降低存在感。
宋雁书面无表情地坐进后座。
四个小时车程,到青陵夜色正深。
把宋雁书送到精言公寓。常助理犹豫地看着副驾上那束捧花,“这花您还要不要?”
宋雁书看都没看一眼,冷声道:“丢掉吧。”
说完,似想起什么来,无情吩咐:“以后不要让我再见到郁金香,尤其是灰蓝色的。”
常助理眼皮一跳,轻声应下,“知道了。”
他突然意识到这两人这次是真的断了。
***
下飞机以后,季悄吟都没回公寓。而是先找了家理发店,她要把头发剪短。
她的头发留了好几年了,又黑又密,发质极好。
Tony深觉可惜,剪头发时反复询问了好几遍。
她笑了笑,让他放心大胆剪。
剪了个清爽利落的短发,堪堪盖住耳朵,季悄吟在左耳耳际旁别上一只鱼尾发夹。镜子里的女人也同样美丽动人。
谁说一定要长发飘飘的。短发也很好看。
回到公寓,何君见到她的新发型惊得直接从沙发上弹起来,“悄吟,你怎么把头发剪了?”
季悄吟扬起飘逸的短发甩了甩,笑得云淡风轻,“从头开始。”
是的从头开始,不管是她,还是宋雁书,他们都不该一味沉寂在过去,应该往前走。
何君估摸着季悄吟这趟回国肯定见到了宋雁书,而且受了刺激,不然也不至于一回来就拿自己头发开刀。
不过她什么都没问。成年人的友谊很多时候就是这么的心照不宣,看破不说破。
***
来阿姆斯特丹快两年,季悄吟从来没生过病,小感冒都很少。顶多就是姨妈偶尔会虐虐她。自打吃了仁和堂的中药调理,明显也有了好转。
但是今年圣诞节前后,她却病倒了。
起先只是小感冒,鼻塞流涕,她也没太在意。自己到药店买了点感冒药对付一下。
原以为一两天就好的,没想到越来越严重。
全球疫情刚稳定,民众对新冠病毒照样心有余悸。何君见季悄吟的感冒久不见好,心里慌得一匹,真害怕她感染上新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