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与雪三日(1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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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盛酒店在荷兰的分店位于阿姆斯特丹市中心,毗邻阿姆斯特丹大学,地理位置优越,经济发达,人口众多。
万方培是荷兰分店的一把手,副总是集团空降的一位33岁女性周艾,季悄吟照旧是客房部经理,何君则是大堂经理。除去高层,其他员工都是荷兰本地人。
初到荷兰,季悄吟忙得手脚并用,连觉都不够睡。每晚闭眼前想着的是工作,第二天睁眼计划的还是工作。
忙起来自然也有好处,她没有时间频繁去想宋雁书。
除了公事,两人私下也没有任何联系,她唯一能见到他的方式就是偶尔的高层会议,隔着电脑,看到他跟过去一样西装革履的模样。
一切都回到了最初,好像什么都没有变过。
但只有她和宋雁书才明白,一切都不一样了。
原来成年人的感情就是突然走散,然后体面的道别,不联系,不打探,各自缄默,自然消减,形成一种冰冷的默契,日复一日。
很多关系到最后也只是相识一场。
倦鸟归林,你我自甘认命。
新店2月初开业,季悄吟一直忙到4月底才短暂地空闲下来。
趁着休假,她拉上何君一起去逛了逛阿姆斯特丹大学和库肯霍夫公园。
以前跟宋雁书约好了到荷兰旅游,一定要去他的母校看看,再一睹库肯霍夫公园的郁金香展。
如今心愿实现了,可身边的人却不是宋雁书。生活总是这样瞬息万变,我们根本无从获知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库肯霍夫公园的郁金香展每年都会吸引全世界无数游客前来,空前盛况。
蜿蜒的林径,幽静的水池,喷泉交织着一丛丛花圃,一望无际的郁金香,颜色各异,花枝摇曳,壮观唯美。
花足够美,景也足够漂亮。但不知为何季悄吟始终提不起太多兴致。
她最喜欢的依然是摆在檐外听雨包厢里的那几枝灰蓝色郁金香。
何君看出她的乏善可陈,忍不住开口:“悄吟,我一直没问过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灰蓝色的郁金香。”
季悄吟看着自己面前一大片灰蓝色花田,突然陷入了某种回忆,连眼神都变得哀思起来。
过了好久,她才不紧不慢地娓娓道来:“宋总第一次请我吃饭是在檐外听雨,那天是清明节,也是他的生日。他刚给老秦董扫完墓,情绪郁结。而我因为我父亲,同样心情糟糕。当时包厢里就摆着几枝灰蓝色的郁金香。看到这些花的那一刻,我顿时觉得眼前一亮,豁然开朗。从那以后,我就喜欢上了灰蓝色郁金香。”
何君安静听完,心想果然是有故事的。
她轻声说:“其实打从你在宋总的房间摆郁金香,他没反对,我就知道他对你是不一样的。宋总对所有的花都无感,我曾经就因为客房的摆花触过他的眉头,他的历任女朋友就没有人收过他的花。可是郁金香你却收了一束又一束。他待你是最特别的,他应该是真的喜欢你。我一直觉得你俩很配,你们分开真的好可惜。”
宋雁书待她是特别的,这是真的。他喜欢她,也是真的。可他不会为了她妥协,这同样是真的。
季悄吟长叹一口气,慢吞吞地说:“我和他不是一类人。”
何君:“既然不是一类人,及时止损挺好。”
“谁说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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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季悄吟,宋雁书这个老总同样忙碌。他现在几乎不回家住了,每天工作到深夜,直接往顶楼的总统套房一躺,一觉到天亮。
季悄吟的离开似乎并未给他造成太大的影响,一切如常。
不过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的总统套房天天都摆着新鲜的灰蓝色郁金香。可却看不到季悄吟的笑颜了。
他时常对着这些花发呆,一坐就是半天。
路上看到一模一样的白色小polo,他总是会忍不住多瞧两眼。似乎那车里就坐着季悄吟。
出差路过精品店,总要买上一只相似的鱼尾发夹。买回来后也不拆包装,原封不动扔进抽屉里,不知不觉中它们已经有四五只了。
他甚至亲自动手炒过一盘土豆丝,特意用西红柿炒的。可是那味道简直惨不忍睹,他尝过一口以后直皱眉。
他的生活从未被一个女人侵占这么多,季悄吟离开后,他好像连最基本的生活都过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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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高层例会结束。常助理给宋雁书送来几份荷兰分店的文件,等着他签字。
男人提起黑色钢笔,刷刷刷签完,将笔帽合上,“告诉老万,下午的视频会议让所有人参加。”
荷兰分店开业至今,宋雁书都是和万方培直接对接,很少有这样大规模,要让所有人参加的视频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