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新窗纱的活儿当然又是指派给刘青山,他买回来纱网和封边胶条,没用一会儿就更换妥当。
活是干完了,可他的嘴却没歇下来。“以后再抽烟的时候就离纱窗远点儿,这玩意又不是钢丝网,哪能禁得起烟头烫!另外我也跟你说了多少次,要抽烟出去抽,小孩还在屋里呢,她那么小,能禁得住你这么放烟枪么!”
“你说话不会换个态度,好话都让你给说坏了!”在秋月的眼里,老娘要比孩子重要一百倍。
“我说话就不会拐弯抹角,怎的?”刘青山对谁都能忍得,但媳妇的娘家人却是例外。
“俺也没抽几根烟咯,况且俺每回都是特意站窗边抽的,咋就能把你闺女给熏着?”
葛桂兰哪能受得了女婿的气,憋着劲要把这个脸儿给找回来。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就对刘青山数落道:“你说你们租的这个小破屋子也太差劲了!你爹妈就不知道帮衬你们一把?他们从小到大供你肥吃肥喝的,结果有个屁用,一套房子也没攒下,就弄了个嘴香屁股臭!”这老太太躲债避风还不忘稍带脚的挑拨女婿家的关系。
“就这个小破屋还是我爸妈给拿的房租钱呢!你给什么了?你又是怎么帮衬我们的?”刘青山一点也没让着丈母娘。
“俺该你的呀?你娶的是俺姑娘,你孩子是随你家的姓。要让俺帮衬也行,把你家孩子的姓随了俺们老季家,啥都好说!自己不争气,带着老婆孩租房子住,还好意思要求老丈母娘给出钱!”
“谁不好意思谁心里清楚!我们为啥住到这来你自己不知道么?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要不是你们家人齐心合力把我的快餐生意给搅黄了,还赔了那么多钱进去,我早带着秋月住别墅了。”
秋月碰了碰青山,“行了,我妈嘴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这么说话是没拿你当外人,人干嘛还把以前的事情挂在嘴边嚼不烂。赶紧快把饭吃完,完事了你好走。”秋月踢了青山的脚一下。
葛桂兰很想跟三女婿接茬大吵一架,但她却把到了嘴边的话给硬生生收了回去,因为她还要借这个破窝躲几天。
她心里面非常清楚,若是现在就跟刘青山闹翻了,自己上哪儿去躲风头?
面对三女婿的牛逼劲儿,她眼下只好忍气吞声。“哎,真是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小不忍则乱大谋;虎落平阳被犬欺……”她的脑海中顿时涌现出许多的典故。
被三女婿的话给呛着了,葛桂兰的心里甭提有多么憋屈,她要换另一种方式把这团窝心火给发出来。
等到了晚上该睡觉的时候她忽然以泪洗面,问秋月道:“孩儿啊,俺还是你亲妈不?”
秋月一愣,“妈你这是咋的了,怎么想起来说这话呢?”
“别废话!你就回答俺是还是不是!”
“是是,当然是了!”秋月把脑袋点得跟扎机似的,就怕因为自己招待不周而让老娘受了委屈。
“你把俺当成亲妈,可刘青山却没将俺看成是丈母娘!”葛桂兰边说边抹眼泪。
“他也没把你怎么样啊!”秋月都快被她老娘折磨得神智不清了。
“不就是吃饭的时候跟你犟了两下嘴吗?至于你心眼小到这程度,还哭上了!”
“俺能不哭吗?”葛桂兰摆出一副悲痛欲绝的嘴脸。“要说你们家刘青山真是太高明了,太聪明了!可惜呀,可惜他没把这聪明劲儿用到正地方。”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呀?他又哪儿惹着你了?”秋月以为老公又在背地里给母亲脸色看了。“快跟我说出来听听,我替你收拾他,为你出气!”
“你让他换纱窗,他却换了这么密实的纱网,那上面的网眼都小得不能再小了,这不是明摆着要憋闷死俺么!”
葛桂兰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你说一个换纱窗这么简单的事儿,也能让他逮着机会耍坏心眼子,他这脑袋瓜子可不一般哪!”
“我说妈哎,你能不能说话不那么邪乎……”秋月本以为是多大的事呢,没想到却是母亲的妄想症犯了,她要拦母亲的话,不想却反被断了话头。
“俺说话咋邪乎啦!”葛桂兰把眼睛一翻楞,“这屋本来就又小又闷的,他还成心弄来个不透气的网纱,是想用这屋当棺材给俺葬了吧!”
“好好好!”秋月也是被母亲的胡搅蛮缠给气得直仰脖翻白眼儿。
“你不就是嫌这纱窗的网眼儿小么,明天我就让他再给你换个大网眼的。”
第二天刘青山果然就把纱网给换了,他特意选了网眼最粗最大的那种,都可以当筛子使。
“这下绝对闷不着你老人家了,我敢保证它就跟没有一样,不拦风不挡气的,保管让你晚上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刘青山乐呵呵地对丈母娘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