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这人是乐子,可以用来打发等楚朝阳的时间。
“马儿。”她每次来就叫他,“今天吃什么?”
马儿就跑去问苏建忠,“师傅,今天午饭想吃什么?”
苏建忠想想,看看厨房里的材料,随口来一个,“小炒肉吧。”
他便回头冲她,“今天吃小炒肉。”
“又是小炒肉啊?都腻了。”苏小鼎很不满意,眼睛到处瞟,迎上师兄们害怕又期待的目光。她便随便点了一个,“我要吃二师兄做的熏鱼。”
二师兄的熏鱼是一绝,和别的做法不同,他全靠用葱熏。选半斤左右的鲫鱼,过油双面煎至焦黄,起锅。锅中放一点点底油,铺上一层厚厚的新鲜红头小葱,再把鲫鱼放上去。小火,慢熏,直至骨肉香酥。咬一口,满满都是葱香味。
二师兄跟得了奖一样,高高地应一声,自去准备了。
苏小鼎就悄悄冲马儿道,“不是要偷师吗?赶紧去好好看着,二师兄做这个熏鱼最好吃,舌头都要掉的。”
马儿赶紧哎一声,跑去打下手。
苏建忠就戳她脑门子,她摸摸额头辩解,“人家马儿好勤快的哎,学一个菜咋啦?”
再后来,楚朝阳就不是很乐意苏小鼎和马儿一起玩了。
“你别去吵他,他要开始学切配了。”楚朝阳给他安排了活儿。
苏小鼎探头去看,瘦伶伶的少年站在巨大的切板前,拎着一把闪亮的大菜刀,手足无措。小师兄拿了一根黄瓜展示给他看,闭上眼睛一顿切,再拉开便是一张网。
蓑衣刀法。
马儿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立马来劲儿。
苏小鼎觉得有趣,这人好没见识,居然这样就被懵住了。
可他也确实用功,干完杂活便拿奇形怪状不好入菜的萝卜土豆之类,在切板上叮叮咚咚干起来。麻将块儿,二细,毛细等等,全都使上了。好几次,苏小鼎见他偷偷躲在后厨门口用冰袋敷手腕子。
“你干嘛那么用功?”她好奇。
马儿看着她,“我想当厨师啊。”
“那就慢慢学啊,罗马又不是一天建成的。”
他咕哝了一句,什么只有两个月之类的。
苏小鼎没追问,马儿却从怀里摸出一个包装盒子塞给她。她诧异,“这是什么?”
“巧,巧克力。”
全是看不懂的外文字。她瞪着他,居然舍得买进口巧克力给她吃?
“马儿,你一个月工资多少钱?”她问。
他想了好久,试探地问,“六百?”
“这个多少?”她晃晃巧克力盒子。
他摇头,“我朋友给的,说女生都喜欢吃。”
当然喜欢。苏小鼎对巧克力还是爱的,只不过要省钱,所以很久都没吃了。她拆开包装,取出来一块塞嘴巴里,甜滋滋的味道。她开心地眯起眼睛,却见他也跟着笑起来。少女的心突然亮了,这小子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巧克力拆了,吃也吃了,总不能还回去。
苏小鼎只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让马儿替她谢谢他大方的兄弟。
后来,她再去后厨,便远着他了。
可她远着,他不啊。
她来,他就蹭过来了。一颗糖,一朵小花,漂亮的头绳,有时候还会问,“要不要去看电影?”
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楚朝阳在后厨很有威风,他虽然不至于盯着一个杂工,但对她身上多出来的东西门儿清。更可况,他们俩的奸情,人尽皆知啊。马儿怎么有那么大的胆子,居然当面挖墙脚?
苏小鼎实在佩服他的勇气,但还是拒绝了。
马儿很失望,但是依然没有放弃。
“你喜欢车吗?”他犹犹豫豫跑来问。
“什么车?”她随口回答,“自行车有什么好喜欢的?当然要超跑啊,多拉风?”
“真的?”马儿眼睛都亮了。
苏小鼎觉得反正也不可能,点头,“真的。”
苏小鼎很后悔自己大嘴巴,导致遇上那样的尴尬事。
那天是厨房结账的日子,马儿跟苏建忠辞职,说找到新地方了。后厨杂工是流水岗位,许多人来来去去,并不值得记住,便同意了。
马儿出来后,在门口等着她问,“你等下什么时候走?”
苏小鼎看了一下时间,楚朝阳很不容易空了一个晚上陪她看电影。她道,“四点半吧?你要干嘛?”
他红着脸摇摇头,跑走了。
楚朝阳四点下班,去宿舍洗澡换衣服,四点半准时出门。
苏小鼎坐在他自行车后座,即使夏天也不觉得热,反而心里美滋滋的。
可出了汇宾楼的后门,巷子口便停了一辆矮趴趴,看起来有点怪的车。她抱着楚朝阳的腰,探头出去看,却见马儿站在车前有些迫切地四处张望。当他看见坐在楚朝阳后面的她时,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苏小鼎心里又不好的预感,可没想到马儿居然直愣愣地走上来。楚朝阳觉得怪,把住车停下。
马儿站他面前,鼓足勇气指着那车道,“苏小鼎,要不要坐我的车出去玩?”
苏小鼎当时便觉得荒唐透顶,没注意到身前的楚朝阳整个人就僵住了。她撇嘴,翻了个白眼,“开什么国际玩笑?我男人姓楚,就站你面前。你要泡妹子,都不看看周围状况的呀?”
马儿不知所措,怔在当场。
苏小鼎拍拍楚朝阳的背,“朝阳哥,咱们走了。”
楚朝阳点点头,重新起车,载她擦着马儿的肩膀离开。
她道,“朝阳哥,那车有点好看哎。不过,肯定是从车行租的,他怎么可能那么有钱?”
楚朝阳没有如同往常一般立刻回答,许久才道,“小鼎,以后哥给你买更好的。”
她开心极了,整个人贴在他后背上,完全忽略了身后那超跑周围冒出来几个猖狂大笑的少年。那些少年冲呆若木鸡的马儿头上撒亮片花,狂喷水,还有人用摄像机将一切都拍了下来。
青春一去不返,昨日只在记忆中重现。
苏小鼎完全没办法把人模狗样的方骏和当日那惨绿少年联系起来,事儿逼一样的人,居然也有干龊事的时候?
可被他完全抱在怀中后,她似乎又有了点儿明悟。能干出对初恋威逼利诱事儿的男人,其龊一如当初,并没有长进多少。
她用力拍一下他的头,“你个王八蛋,为什么一开始在明仁的电梯上不叫我?”
他要叫了她,哪儿能有这么些伤心事?
方骏激动又尴尬,惭愧又后悔。
“我昨天本来想说,但是——”
谁知道那么不巧,苏建忠会临时高血压爆发?
苏小鼎气得不行,打了一下还嫌不太够,想来第二下。
方骏一点也没反抗,甚至为了让她省力,主动低下了头。他这么一搞,她哪儿还打得下去?她咬牙看着他。
他见状,笑了。她还是会舍不得他,他就知道,她不可能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
昨天晚上,只不过是气话而已。
方骏抱着她不放,冲她唇吻了一下,又是一下,然后就再没放开。
光天化日之下,周围都是散步的婆婆妈妈,许多的熟人来去。
苏小鼎推了他两下,没推得开,只好由他去了。以往和他在一起,稍微亲密一点的行为都会令她有巨大的压力,背上沉重的包袱。即使内心已经在尖叫着想要想要,可总有一个叫道德的小人冒出来审判她,令她无法沉迷和享受。
现在,那些束缚全都没有了。苏小鼎很干脆地抱着他,甚至还主动张开口,将舌交给他。
两人亲了一会儿,退开,对看一眼。均看出对方的羞意,很不好意思地笑了。
方骏顶住她额头,“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苏小鼎想了想,“对不起,我不应该误会你。秦海的事——”
他现在天都晴了,哪儿还会在意被误会?甚至巴不得再来得多一些,让她更愧疚,更让他为所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