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西去+番外(19)
“哎。”长琴奶奶如同疼爱长琴那般,摸摸小生的头,轻声对他道:“小升去和姐姐玩。”
“嗯。”小升跟着奶奶睡了两日,同炕还有长琴,白天夜里都跟着长琴一块玩,短短两日,感情便深厚了许多。
拽着长琴迫不及待地要带她看,他今天在草丛里,抓到的那只蛐蛐,就放在门外磨台上。
沈绪文如往常一样,起身拉拉衣服,叫了声娘,门牙掉了两颗,说出话来,都有些漏气。一条胳膊,被布料绑着,吊在脖子上。
刘翠翠坐在那,始终没抬头,就好像长琴奶奶,根本没进这扇门。
长琴奶奶,狠狠瞥了老五一眼,把视线转到刘翠翠身上,朝她走了几步,低声说道:“小升娘,是我沈家对不住你,我自己的儿子,干了这挨千刀的事,事情已出,我这当娘的,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娘在这跟你保证,要是他沈绪文以后再干出对不起你的事情,娘第一个饶不了他。”
刘翠翠依旧低着头,半个字都不回应。
长琴奶奶不怪她,知她心里的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只能等下去个几年,慢慢就淡了,她接着道:“你爹娘那边,明儿我去走一趟,去给亲家赔个不是,小升爹也去,任打任骂,那是他该受的。娘就是想着,你别太难过,小升还小,咱肚子里还有个娃,你们娘仨好好的,娘这辈子欠你的,娘一辈子都记着。”
“娘,那是你儿子,你儿子办了什么糊涂事儿,你们自己知道就行,是对是错,你们也不傻,也会分辨,你们心里有数,俺心里也有数,俺不会走的,你放心,俺也翻不了天,俺还有小升,还有肚子里的孩子,俺会活的好好的,拉扯这两个孩子。沈绪文是孩子爹,理应养活我们,俺尽俺的责任,他尽他一个爹一个男人该尽的责任,以后碰到事儿,该怎么做,该怎么办?俺希望他自己清楚,自己不要脸,给自己丢脸没事,别给孩子丢脸!”刘翠翠终于开口了,一开口说了许多。
☆、二胡
长河西去第17章
事情已经发生,打死他也是徒劳,长琴奶奶只能恨自己,上辈子不知道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你说的对,娘明白你的苦心,娘也是嫁过来的,从今往后,好好管着沈绪文,他若敢说什么,去跟娘说!”
有了长琴奶奶这番话,刘翠翠心里,舒坦了许多,其实,她一直蹲在家里,除了看着沈绪文与他怄气,再就是,她一直都在等着沈家,向她陪个不是。
她爹娘是铁定了心,抓住这件事情,好好治一治沈家,要不是因为小升和肚子里的娃,谁还跟他沈家攀亲带故,早就离婚走了。
刘翠翠:“俺知道娘是个明理的人,放心吧,俺一定和孩子好好的,就是苦了俺爹娘,因为这事儿,在邻居面前抬不起头来,俺爹气的生病,整日在炕上躺着,不吃不喝下不了炕,说实话,从俺嫁进沈家,也没出现什么事儿,一直好好的,就是希望,爹娘能在几个兄弟间,把一碗水端平,同样都是儿子分家,不要背地里向着这个向着那个,大家伙都有眼睛,不是眼瞎,看得明明白白。”
沈绪文一直没说话,听到这儿有些忍不住了,张口就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那缸是我们……”
刘翠翠立马打断:“你闭嘴,没你说话的份儿!先把你自己身上,擦巴干净了再说!”
沈绪文脸上阵阵难看,闭口不再说话。
长琴奶奶不至于听不出事儿,刘翠翠此话一出,她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可那件事已经过去,要是再把那事提到这儿来说,那老六家也得牵扯进来,这一家子事,只会越来越乱。
可她话说了,也不能不提,真要躲着不提,她以后还得拿出这件事儿来说,想到这儿,长琴奶奶便说道:“小升娘,娘知道什么事,是因为那口缸,对吗?我相信绪文应该也跟你说了,是他们几个兄弟,决定把那缸送给老六家的,毕竟老六最小,一个弟弟,几个哥哥让着他。”
刘翠翠:“俺知道,当姐哥的,自然要让着小的,可俺也明白,这结婚成了家,就得亲兄弟明算账,谁家也缺这缺那,谁家也饿肚子,难不成都这样让来让去,不顾着自己家,只顾着别人家,那自己家的娃,还吃不吃饭了?”
刘翠翠说到这儿,微一停顿,接着顺话说道:“俺从嫁到你们沈家来,从来没跟你们沈家,要过半点东西,对不对?俺们那些现在结婚的表姐妹,家里面个个都是婆家打理得好好的,嫁进门什么都有,俺们结婚的时候,就分了一口锅,那锅还是用过的,俺跟你们要什么了?家里面兄弟多,自然事就多,你看我大爷家,几个闺女嫁出去,一个儿子也没有,就他们老两口多消停。俺就是希望,一碗水端平,怎么都好说,娘也不必太记着这事儿,过去就过去了,俺是跟他睡一个炕上的人,俺都不嫌弃他,以后好好的就行。”
长琴奶奶抹了把泪,脸上有了笑意,她借这次机会,鸡蛋里挑骨头也好,要求什么也罢,都无所谓。
她话说出来了,就算再难听,也比她自己儿子干的那些事儿要好。
正要说话,院子里传来小升的哭声。
长琴奶奶立即转身,朝院子里走,连带着刘翠翠也往外走,出了门一看,小升正趴在地上哇哇的哭,长琴就站在不远处,有些无措的看着。
“怎么了?怎么了小升?怎么跌倒了呢?”刘翠翠腿脚快长琴奶奶一步,把儿子扶起来。
小升哭着,只能从长琴那里问,长琴奶奶便问她:“你俩不是玩的好好的?弟弟摔倒了怎么不把弟弟扶起来呢?”
长琴还没说话,小升就哭着,指着长琴对刘翠翠说:“姐姐推我。”
刘翠翠听了之后,立即抬起头,眼睛瞪向长琴,她本来心里就有火,如今整个沈家人,没一个在她眼里是顺眼的,张口就冲着长琴,骂道:“怎么回事儿?你个当姐姐的,怎么还能推弟弟呢?把他推伤了怎么办呀?小小孩子怎么那么没教养!”
小长琴头一回被人如此凶,撇撇嘴,眼眶里都是泪就想哭,可又不敢哭,抿着嘴巴站在那里,小脸在月光下憋的通红,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教养”二字,使长琴奶奶浑身一震。可如此关头,不好说什么,既不能不分事情缘由就凶长琴,也不能让老五家儿媳看出,她对长琴有那么丝毫的偏心,便平着语气,说道:“小琴啊,弟弟怎么倒的?你是当姐姐的,你比小升大,得学会照顾着弟弟,下次弟弟要是再倒了,就把他扶起来。”
有了奶奶在身边一说,才有了些胆量,抬头泪汪汪看着奶奶,小声回道:“我不是故意的。”
奶奶拍了拍她的小肩膀,安慰:“没事。”
刘翠翠抱着一直哭的小升,骂骂咧咧进了屋,“什么孩子这是?没人管!小升不哭,咱以后不跟她玩……”
沈绪文叹了口气,毫无办法,长琴虽然不是他亲生的,是大哥的女儿,也就是他的女儿,这些年,从大哥死了以后,他一直把长琴当作自己的女儿来对待。
如今听着刘翠翠,不顾及丝毫情感如此言不客气,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就算挨了打,他也没后悔过,他和刘文静的事,毕竟,他是真的心属刘文静,而不是刘翠翠。
可面对站在那不敢哭的长琴,他突然之间涌上一种感觉,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了。
她不过才6岁,说的太深,她不懂,说的太过于直白,又怕孩子误会伤着她,手足无措的犹豫了会儿,朝长琴走了几步,只能说道:“没事儿,昂,五叔知道,咱们长琴不是故意的,没事的,跟奶奶回去睡觉。”
“绪文……”
沈绪文打断了长琴奶奶的话,“娘,放心吧,从此之后不会了,带长琴回去吧。”
长琴奶奶点了点头,不再多有逗留,拉着长琴的手,一老一小,在夜色下借着月光,缓缓走向自己的家。
半路上,被房屋遮挡了月光,黑暗的胡同里,长琴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奶奶我没有推他,我在那里站着玩,我朝后退,我不知道小升正好在后面,就把他碰倒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看到弟弟在后面。”
长琴奶奶已是老泪纵横,但当着孩子的面,还是克制住了,只留下满脸的泪痕,在月光下遮挡着,不被长琴发觉,她努力使声音平静,对长琴慈祥的说:“奶奶知道,我们长琴是好孩子,不会推弟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