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套(20)
那时他个子已经极高，站在他面前，笔直得如同一棵树，在她身上投射下一道狭长的光影。
那几个人没有走，站在他两侧，却大气没敢出一声。
“能走吗？”他对她伸出手。
她摇头，沉默地站了起来，转身离开。
当天晚上，她在学校论坛上看到了自己被欺凌的那段视频，是顾衍知传的，他在帖子标题里直接@了学校一众校领导，并直言这类事如果学校再不出手，演变成社会热点新闻指日可待。
受顾衍知影响，不少学生在帖子下开始讨伐那几个霸凌她的人。
隔天那几个人就被校领导约谈，自那以后，他们再也没有找过她的麻烦。
如果不是顾衍知的举动，她一个来自差班且家境在学校中也算不得特别好的学生，别人估计都不会多看一眼，甚至还会说一句“他们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只欺负你，肯定是你有问题”。
她在期末考试中发挥得很好，隔年开学就被调入了重点班，换了一个新的“班集体”。
新班级的同学们都很好，对她也很好，她的生活渐渐进入了正轨。
如果没有顾衍知出现，她也许最后会在霸凌中妥协，也许期末考试会受到影响，也许进不了重点班，也许没那么快摆脱那群人，也许就不会有今天了。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告诉他，在那次霸凌中，她在坚持着什么，她的坚持又得到了什么结果。
后来她常常想，在那段孤独晦暗，她为鱼肉的岁月里，她没有因为被欺凌而颓废堕落，没有任自己坠入生活的深渊，绝对有他一份功劳。
他是她那段岁月里的光，所以她才没有迷失在黑暗里，才等来了后来的幸福人生。
如果不是他，她会将那段岁月封存在记忆里，永远不再想起，可有了他，那段记忆也变成了一抹亮色，带着青涩的甜，让她一再回味。
“江乔，以后不要随便把我的联系方式给别人。”江乔正在拐角处发着呆，顾衍知的声音在她头顶响了起来。
☆、第二十三章
江乔一愣。
许是顾衍知离得近，她感觉有股热气，在她的头顶散开。
“好，”江乔重重地点头，这事也是她考虑不周，之前把顾衍知的联系方式给孟小薇，她以为孟小薇只是想亲自道谢，所以没想那么多，谁知道竟会惹出这档事来，“就算别人要，我也会先征求你的意见。”
两人一起回到了包厢。
许是得了顾衍知的谅解，孟小薇的情绪显然高昂了许多，两人进去时，她正在和辅导员低声说话，看见顾衍知，她有些不太自在地转开了目光。
眼见大家都收拾好了，时间也不早了，辅导员叫来服务员结账，却被告知顾衍知已经结过了。
江乔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明明是她将他拖入了这件事之中，却一直是他在付出，出钱出力，还因她乱给联系方式被骚扰，所以她决定好好报答他。
再过两周就是顾衍知二十五岁的生日，她想给他一个难忘的生日礼物。
可是她对顾衍知的喜好一无所知，只能找陈嘉昊了解。
回学校的出租车上，江乔一直在和陈嘉昊微信聊天。
“要不你往自己身上打个蝴蝶结，把自己当礼物送给他？”陈嘉昊马上就出了一个馊主意。
“我倒是想呢，可是他能接受吗？”
江乔朝天翻了一个白眼，她多少年前就想以身相许了，不就因为顾衍知不近女色，她才不得不在这里曲线救国吗？
“那就没辙了，我舅啥也不缺，你送什么对他来说都一样。”陈嘉昊办法没想出来，泼冷水倒是很积极。
江乔愁上了。
一行人回到宿舍，包还没放下，隔壁宿舍的几个女生过来，一脸八卦地看着江乔。
“江乔，你们晚上去哪了？”
“出去吃了个饭，怎么了？”江乔虽然不太参加学校各种活动，但和班上同学关系都还不错。
“陆辰阳今晚在宿舍楼下对你唱了一晚上的情歌，刚刚才走呢。”女生脸上洋溢着按捺不住的兴奋。
“……”江乔沉默了片刻，才想起来这号人，就是接待顾衍知那日向她告白那男生，“他没发现我们宿舍没人吗？”
“我的错，我出门前忘记关灯了，他估计看我们宿舍有灯，以为我们在吧。”王星洁马上跳出来解释。
“感情他一晚上唱了个寂寞，”于曼婷笑出了声，“我还以为他放话说一定要追到你，只是说说而已呢。”
“什么要追到我？”江乔不以为然，“他只是想找回那天丢掉的面子罢了。”
那天陆辰阳连第一次在哪见过她都说不清，后来两人又没再见过，怎么可能真的喜欢她。
无非是被她当众嘲了，又在论坛上被群嘲，脸上挂不住，企图通过追到她给自己找补罢了。
“说不定他被你嘲讽后，忽然发现你很有趣，就对你上心了呢？”于曼婷脑补道。
“哦，女人，”王星洁配合着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这回别说王星洁和于曼婷，隔壁宿舍几个女生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俩是不是小说看多了，”江乔白了于曼婷一眼，这种乔段，她写进小说都嫌烂俗，“这不是赤*裸裸的犯贱吗？”
“人性本贱，”于曼婷一点也不恼，还给江乔分析，“陆辰阳平时那么受女生欢迎，可你却当众羞辱了他，所以他要拿下你证明自己的魅力。”
“换句话说，你勾起了他的征服欲。”王星洁附和。
这话莫名有些耳熟，江乔隐隐想起，自己似乎和陈嘉昊说过。
“我这人双标，喜欢征服别人，不喜欢别人征服我。”江乔正色道。
***
江乔完全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报答顾衍知。
很快她就想到了怎么报答，她决定了，她要为顾衍知做一顿饭。
隔天就是周日，江乔去给陈嘉昊上课，上完课就和陈嘉昊说了自己的决定。
“做，做饭？”陈嘉昊疑心自己听错了。
“对，老话说，想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他的胃，我想试试。”反正她有的是时间一样一样试。
“这方法对一般的男人或许有用，可是我舅，难，”陈嘉昊一点也不认同，“我舅本来就对食物兴趣不高，嘴巴又挑得很，你要是做得不好吃，那反而会起到反效果。”
江乔也有点担心这一点，顾衍知似乎除了工作，就没什么喜好了，胃口比她还小，她虽然自认厨艺还行，但并没多少自信能做出他喜欢吃的东西来。
“你舅不是两周后生日吗？那我下周末做这顿饭好了，如果好吃就叫他，不好吃就算了，到时我再准备其他的礼物。”最终江乔还是决定试一下。
“也行，你别把我家厨房炸了就行。”陈嘉昊倒是很大方。
于是江乔又和陈嘉昊研究了一下菜谱，最后拟定了十几道比较经典的菜，准备一起做了。
回到宿舍已经十一点，才刚进门，于曼婷和王星洁就凑了上来。
“那个陆辰阳今晚又来了。”
“他又在宿舍楼下唱歌了？”江乔想起初见那日陆辰阳也是唱了歌的，看来这男生对自己的唱功很自信啊。
“没有，他在楼下摆了心形蜡烛，对你喊话了。”
江乔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觉得有些窒息：“昨晚宿舍楼下唱歌，今晚宿舍楼下摆蜡烛，我怎么感觉他在给我送终？”
“……”王星洁沉默了。
“我预感他明晚还会来，可能会送花什么的。”于曼婷不理会江乔的吐槽，猜测道。
唱歌，摆蜡烛，送花，这是追求者常用手段。
“送完终来上坟吗？”如果真这样的话，顺序也太不对了，“是不是会还带供品？”
“还真有可能，追求女生不就这几样嘛，带水果零食什么的，”于曼婷说完才发现自己被江乔给带偏了，忍不住瞪她，“有你这么说自己的吗？”
虽然陆辰阳居心不良，但这也是正常的追求手段，被江乔一说，倒像是诅咒，听起来慎得慌。
“你们怎么打发他的？”
“就跟他说你不在啊，”王星洁叹了口气，“我看他也挺执著的，一直在下面等着，等到蜡烛灭完了才走的。”
“他要是再来的话，你们就和他说，别追我，没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