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住校搬走,考上大学,两个人就渐渐断了联系。
就是个寻常朋友。
说这话时,神色倒是如常,语气也很平静,可那点不打自招此地无银的解释劲儿啊……
还有刚才,从应完电话的最后一声,到手机听筒离了耳朵,那一个简单的战术动作,就比正常的反应足足慢了零点八七秒。
啧,看来这小子的伪装侦察训练,是得好好再补上一补了。
被抓住了短板的小子,并没离魂太久。
似是感受到自家队长的审视,扶着车门的大男生,一边草草揣起手机,一边下意识直了直身子。
正色唤了男人一声:“队长。”
男人点点头,徐徐吐出肺里的渺渺白烟,冲他揣回裤子口袋的手机扬了下下巴:“打完了?”
时姓后生老实点头:“嗯。”
说话间,眸光一垂,似是还在想刚才那一通电话。
男人把废了的烟屁股,在指间掉了个个儿,轻巧捻灭,状似不经意地继续打听:“人家姑娘还在加班呢?”
被问的人顿了顿,却还是选择有问必答:“嗯。”
“她做什么工作的?”
“她是学法律的,在这边找了家律所。”
“哦,那是挺忙的。她读的哪个大学?”
“A市的政法大学。”
“是么?那她成绩不错啊。是今年刚毕的业?”
“嗯,应该是。”
……
一来一去,都是闲闲的家常。
男人捻着手里的烟头,还想张口再问。
时川终于忍不住了,无语地喊了一声:“队长。”
……您这打探八卦的叵测居心,能再明显一点儿么。
他都已经佯装配合地交代这么多了,怎么还要继续往下问呐。
夹在中间明目张胆听墙角的队副,也终于忍不住,叼着烟,抿嘴笑了起来。
像是终于等到了他这一句反抗似的。
他姓付,又是队副,大家调侃起来,少不了把他的名字往老二上靠。
他这人倒也不怎么介意。就是下一次上了训练场,手里的瞄准镜少不了往你身上多套上两回。
他的个头比罗队高些。
平时话也不少,可在自家队长面前,还是听得多些。
因为有自知之明。
知道自家队长不管是毒舌调侃,还是八卦刺探,都比自己的道行高上不止一星半点。
随便听上两耳朵,都是一番新技能get。
就像眼下的这一场。
方才在车上扯到刚结束的军演,他还捏着额角感叹:“终于可以把假休了,回家看老婆孩子去。”
可就听开着车的自家小子,免提接了个派出所的电话,就又瞬间大灰狼上身,叼着烟卷,笑得一脸若有所思。
果然,临到跟前,要拎着行李入站了,他又说烟瘾没完,要再抽上一根才算。
接着,就堂而皇之指导起自家小子:“哎,你还不赶紧给你那朋友打电话?人家丢了东西也挺着急的。”
……说得好听。
明明就是为了满足自己半路燃起的那点八卦欲。
瞧自家小子那一脸逼不得已的无奈相,就知道他对自家队长这点司马昭之心的小心思,也是看在眼里,心知肚明。
可一句两句里又找不出推脱的理由。
他也不帮忙拦着。
谁叫这小子不自量力,当着他们两个老谋深算的面,还敢一本正经装什么君子坦荡荡呐。
大灰狼厚着脸皮装不动声色,光明正大地听墙角。
他这个二灰狼,也乐得陪着一起,看一向沉稳得力的自家小子,怎么跟一个姑娘家在电话里把个君子一装到底。
说实话,他也挺好奇。
很想见见那姑娘到底是什么模样,能把自家这向来善藏心思的小子面上,划拉出几道藏不住事的可疑痕迹。
所以,当罗大灰狼提议他归队之前,陪着一起开车去接一趟人时,他一点没犹豫,立马答应下来。
答应完了,还不忘在心里感叹:
罗大灰狼就是罗大灰狼,想什么就敢说什么。
一点不怕得罪自家小子。
他这边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一手取下嘴上还剩的两口烟,一手还装模作样地抬了抬,隔空拦了下自家队长:
“行了,队长。这还八字没一撇呢,您老就一副要批结婚报告的架势了。万一到时候真不是这一个,您再问人家一句:‘哎,我记得好像不是叫这名啊?’那不就尴尬了。”
已经有些尴尬了的时川:“……”
被看穿了的罗大灰狼,一点不好意思的窘迫也没有。
倒是隔着粗犷的镜片,眯眼瞧了下二当家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嗯,有道理。”
微微抽了一口气,又道,“不过我还是觉得,这一个的可能性更大。怎么样,要不要赌一把?”
“……”
眼看上一秒还疑似为自己说话的队副,转眼就□□裸露出一脸很有兴趣的表情,扶门而立的时川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这二位,是拿他当空气么?
一个张嘴就编了一出脑洞大戏,另一个干脆直接要拿他下注了。
说好的放心把后背交给你的队友情呢?
……真是帮脱了制服就忘恩负义的男人。
“队长。”他喊罗大灰狼,语气里多了三分“你们不要逼良为娼”的反抗和硬气。
“嗯?”罗大灰狼漫不经心地答应一声,挑眉看他。
中间的付二灰狼却没听见似的,自顾自继续,这罗大灰狼的提议很感兴趣的样子:“要赌也行……不过我也想赌这一个。”
他一向信任队长的眼光。
经他这么一提,再略略一回想,好像这小子入队三年多,真是头一次见他如此凡心大动。
若真要下赌注,说不定还是今天的这个赢面更大些。
啧。
还没见过面,他就已经开始看好这姑娘了。
“……付队。”时川无语,又来堵这一个的嘴。
那边罗大灰狼却又来了劲,冲付二灰狼不满道:“那不行。那还赌个什么劲。”
“……”
时川觉得自己像在打地鼠,敲了这个一锤子,那一个又冒出来叽里咕噜。
来回来去也就两个,可就是敲得人心累。
他知道他们是故意的。
这种一唱一合挤兑调戏人的把戏,从参加他们的特种大队集训选拔时起,他就亲自领教过了。
那时候,他还涉世未深年轻气盛,总被两个人搅和得心浮气躁,忍不住卯足了劲争上一争。
那便正好入了他们的圈套。
得到的教训,总是格外惨痛。
可他都入队三年多了。
这种小儿科的伎俩,他自己都能在选拔新人的训练场上,和他们中的随便哪个搭档得炉火纯青了。
他们竟然还用这样的手段当面撩拨他。
……真是有够幼稚。
大概是刚结束的跨军区演习太烧脑了。
把自家这一对队长的智商都耗没了。
他默默叹了口气,放弃了徒劳的敲打,转而抬眼去瞧车站广场上的立柱大钟。
“队长,你再不走就赶不上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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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两个无聊的家伙终于住了口。
一个叼着烟,一个眯着眼,抬头望向钟楼上的大钟。
各自脸上,都还挂着联手调戏自家小子得逞后的满足的余韵。
一根烟的功夫,耽搁不了多少。
火车自然是来得及的。
两个人嘴上不说,却也见好就收,没再你一嘴我一嘴地胡扯下去。
都知道自家这三四年不见开花的铁树苗苗,春心萌动一回不容易,可不能因为他们两个这一把嘴瘾,就把这还没成形的花骨朵挤兑没了。
秋日下午的小风,吹过车站广场。
清凉又惬意。
正是出发寻觅老婆孩子的好时节。
罗大灰狼把几乎粉身碎骨的烟屁股收在掌心,抽出揣在夹克口袋里的手,弯下腰,拎起脚边瘪瘪的登山包,甩到一边肩上。
另外两个,也跟着站直了身子。
他回身冲还在嘬着最后一口烟屁股的副手交代:“待会儿你陪这小子跑一趟,开车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嗯,明白。”二灰狼隔着唇间齿缝吐出来的徐徐白烟,重重点了下头。
都是配合默契的老搭档了。
一个眼神,就知道自己今天这助攻兼狗仔的任务还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