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感觉祁间攥着自己手腕的力道大了不少。
鹿澄想吐槽他双标,明明用讲题转移注意力是他开的先河吧?!
鹿澄忍了忍,继续碎碎念。
“夫人从巴黎带回了几瓶香水……名字有点复杂,我没仔细听……”
“阳台的花好像要开了,你感兴趣的话可以来看看……”
“鹿浅想考S大的音乐学院,昨天去见了老师,是之前在电视里出现过的老师……老师似乎对她很友善。”
“MOMO最近发了几首新歌……如果她每年九月都发专辑的话,明年高考结束说不定可以抢签名版……”
说到后来,鹿澄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说得口干,祁间也没回过。
他不回,鹿澄心道祁间今日着实倒霉。
今天不同往日,他明明才来看过母亲拍的照片……
“那个,你妈妈拍的那张照片,我觉得还挺特别的……”
“……”
“你有什么……”她闭了闭眼睛,绝望而生硬地转移话题。
“烧掉了。”
谁知道,一直很沉默的祁间忽然开口,语气压抑地说:“在她死了之后,他们把所有能找到的,她的照片全都烧掉了。”
“……全部。”
鹿澄怔住。
“他们……不会原谅,也无法承认。”
祁间说得简短,鹿澄却意外地听懂了。
前年,她在鹿家过第一个生日的时候,就听他将祁家和鹿家这样的家庭,称作“商人”。
——会因为血缘的原因而不得不照顾,同时,也会排挤掉有利益冲突的东西。
祁间是,祁间的妈妈也是,和她相关的摄影更是如此。
他来看那张照片,也许不是为了缅怀他那个最后疯掉的母亲,可能是出于某种坚持,某种放不下的心结。
他无法原谅祁家,无法原谅假惺惺地维系脆弱的关系,又试图贬低和忘却自己错误,将一切归咎于其他人的祁家。
这样的祁家,令他无论如何,都只能孤独一人。
祁间因为发病而暴露出来的情绪,令鹿澄明白了这一切,也让她彻底安静了下来。
漆黑的电梯厢里,只有一束并不算强的光,两个人相对站着,鹿澄看不清祁间的脸,只能感觉到落在手腕用力却冰凉的温度。
许久,她垂着头,轻声说:“那……我陪着你吧。”
手腕上的力道微微一顿。
“我说过吧,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把那些照片拍出来的。”
“你不是一个人。”
鹿澄垂下手,朝他走过去。
黑暗里,女生携着那抹光,走到他面前。
接下来,她踮起脚,伸出手,很轻地抱了抱他。
“会没事的。”
过了一会,鹿澄都要松开手的时候,却忽然感觉到落在了后颈的力道。
后颈有微凉的,一点点湿意,耳边有很轻的,略微沙哑的声音:“……恩。”
鹿澄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耳侧忽然出现了一点声响。
下一秒,有光随着被撑开的电梯门洒进来,激得她眼睛有些疼。
鹿澄下意识闭上眼。
“嗐,谈恋爱呢,这有啥急事?!”
“没事了啊别抱了!”
“加班呢我怎么跟条被踢了一脚的狗似的?!”
鹿澄:“………………”
……
……
鹿澄希望维修员的效率高一些,但没想到会那么高。
走出电梯,她解释完,再看了一眼时间,发现也不过半个小时。
松了口气的同时,她又朝祁间看去。
他找了个地方靠着,人似乎正在慢慢恢复。
正想着要不要走过去,鹿澄耳侧响起一道平稳的声音:“鹿澄?”
扭头看到是祁先生,鹿澄非常惊讶。
而祁间也显然如此,他朝这边往来,神色冷了些许。
祁洲抬眼,望向祁间,微蹙起眉:“被困的人是你们?”
鹿澄正想着该怎么回答,祁间已经朝这边走了过来:“你有什么事。”
他的声音还有点哑,可情绪平稳了很多。
“我们谈谈。”祁洲的神色恢复如初,平常般,还透着丝压力。
“没什么可谈的。”祁间断然拒绝。
祁洲眯了眯眼,似乎是审视,又似乎是对峙。
而祁间的气势愈发强,很快,祁洲收回视线,转身朝楼下走去。
祁间仍然冷淡。
“他可能是有点关心你……其实,”这时,鹿澄忽然拉了拉他的衣摆,低声道,“你那张票是祁先生给的。”
“……”
祁间一顿,眼神不咸不淡地望了她一眼:“阿澄,你投敌是不是太快了。”
“我以为他不会来。”鹿澄耸了耸肩,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轻松一点。
“反正,你也不在乎他们支持不支持,所以不管他们说什么也无所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