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也是男人,江昭辉略微一提,他就懂了他是什么意思。
无论这里民风如何,在江昭辉的眼里,自己就是眼睁睁看着小绵羊入了狼群的牧羊犬,除了打起精神一刻都不敢懈怠地盯着,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其实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戒备”,他的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极点,再加上出了黛文婷被偷窥的事情却一直没有抓到人,所以才让他看任何人都像是坏人,态度自然恶劣。
这让秦朗对江昭辉大为同情,拍了拍他的肩膀,像个小老头一样叹了口气,出了门。
此时已经是中午,秦朗折腾一中午都没吃饭,掏出手机一看只有半小时就要上课了,连忙往食堂里走。
正在下楼时,恰巧遇见杜若提着个保温桶上来,她抬头看了他一眼,静静地向他走来,递出保温桶,言简意赅。
“给你留了饭。”
杜若不爱出头,平时里极少说话,总是将存在感降到极低,但从秦朗这仰视的角度看去,突然发现她其实长得也很漂亮。
不是黛文婷那种精致而夺目的美,而是一种端庄而知性的美丽,淡淡笑起来的时候,感觉特别温婉。
只是这种类型的女孩如果太过严肃,那端庄知性就成了无趣寡淡。
和她相处了一阵子,秦朗知道她不是生性冷漠,只是不愿意和别人太亲近,其实内心非常柔软。
就像今天这种时候,只有她还记得自己没有吃饭,并且给他留了一份。
见秦朗没有接过去,而是一直看她,杜若有些不自在,疑惑地问:
“不吃吗?”
难道他在宿舍里随便泡了碗方便面?
“谢谢。”
秦朗见她满脸都是疑惑,笑着接过了保温桶。
“我正准备下去吃。”
见秦朗接过了保温桶,杜若才松了口气。
刚刚的气氛太奇怪了,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她随便扯了个话题:“黛文婷说江昭辉身体不好要补一补,托张有田去村子里买了只鸡,现在正准备拿鸡汤给江昭辉下面。我想着那只鸡是黛文婷给江昭辉买的,你要去了肯定不好意思吃,她要不分你她又不好意思,为了防止你们在食堂里尴尬,我就把饭菜给你提上来了。”
她平时很少说这么一大串话,秦朗见她一本正经的解释着“来龙去脉”,突然觉得她认真的有些可爱。
“我知道了,那我就不上去吃了。”
万一要是在宿舍吃一半,黛文婷给江昭辉送小灶过来撞上,还是尴尬。
食堂里吃也不合适。
他提着保温桶有些为难,就听见杜若小声说:
“要不去阅览室吃吧。”
阅览室里放着不少桌椅,平时也有不少孩子在阅览室吃饭或者趴在桌子上小睡,现在快上课了,应该没多少人。
于是秦朗提着保温桶,和杜若一起去了阅览室。
杜若到阅览室只是下意识跟着,毕竟那保温桶是她的。等到了阅览室后她才想起来自己应该顺路去办公室准备课案的,可是来了都来了,也只好留下,否则这时走也太刻意了。
阅览室里果然没有多少孩子,秦朗找个地方坐下,杜若想了想,干脆去整理孩子们丢下的书籍和弄乱的书架。
阅览室里的书都是当年发动募捐时各方爱心人士捐赠的,有很多是低年级的绘本,也有一些工具书,但是也夹杂着许多奇怪的书。
秦朗旁边的桌子上就丢着一本手掌大小的口袋书,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杜若收拾的时候看到那本书就皱起了眉头。
“怎么又被翻出来了?”
她捏着它,就把它丢到了书架最高的地方。
秦朗眼尖,书拿起时瞟了一眼,大致看到了“小娇妻”三个字,估计是本言情小说。
“估计是五六年级的女孩子好奇看的。”
秦朗打着哈哈,“我记得我上初中时,班上女生都爱看这种。”
“我就没看过。这种书不适合小学生看。”
杜若硬邦邦地说,“应该把它们从阅览室拿走。”
秦朗吃了口菜,心里想着杜若上学时应该也是那种“好学生”,忍不住笑眯眯地问:
“杜若,你有男朋友没有?”
杜若收拾着书架的手一顿,莫名其妙地回头:“没有,怎么了?”
“别误会啊,我只是中午和江昭辉聊天,有点有感而发。”
秦朗的脸白白胖胖,一笑起来两只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亮,脸上还有酒窝,看起来特别讨喜,也很难让人产生反感。
他将自己和江昭辉中午的对话与杜若说了。
一边吃饭,一边含含糊糊地说:“后来我想了想,要是我有女朋友,恐怕也是不放心她去支教的,说不定也跟江昭辉一样像是守宝贝一样守着。”
杜若听完了秦朗的话,眼神也有些复杂。
“其实,女老师支教,确实要承受很大的心理负担……”
秦朗不解地看着她。
“我来支教之前,师兄师姐们都提醒过我要注意安全,不要穿暴露或艳丽的衣服,不要浓妆艳抹,要朴素低调,否则有可能遇到骚扰、甚至给其他同伴带来麻烦。”
这些都是经验之谈,也是血泪之谈,所以杜若听取了意见,每天都穿着运动服,也从来不敢化妆。
但到了这边以后,她才发现,无论自己再怎么低调、再怎么朴素,和当地的妇女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这区别,大到哪怕再怎么不修边幅,一眼看去,也知道她是“外来”的。
“因为黛文婷太漂亮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无形中就让我们少了很多麻烦。再加上黛文婷有江昭辉这个强势的护花使者,也连带着庇护了我们……”
“从某种意义上,我感谢黛文婷和江昭辉。”
第33章 新闻VS故事
江昭辉平时身体很好,又是个年轻人,一身皮肉伤养了几天也就好了,可以重新上课。
出了这么多事,虽然江昭辉也是个受害者,但许多孩子却弄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只知道这个老师让村子里来了警察,而警察来是很可怕的事情,于是江昭辉就等同于可怕的人了。
好在江昭辉有些迟钝,不少孩子对他疏远了,他还以为是自己终于“镇”的住场子了,没有多少失落。
这一天,江昭辉给六年级孩子们上完体育课,单独点名让张小虎留了下来,就在张小虎以为自己哪里又做错了要被罚时,江昭辉从口袋里摸出了那一沓钱,递给了张小虎。
“这钱还你,我不能收你的钱,那个道歉我留下了。”
张小虎看江昭辉把钱递过来,一张脸憋得通红,连忙摇头,死都不要。
“你和你的兄弟们救了我一条命,我的命就不值一双鞋?”江昭辉假装生气,硬要把钱塞在小虎手里。
“那不一样。”
张小虎扭着身子躲,“就算没那个鞋的事,我们看到这种事也会去救人,但是鞋子确实是我弄坏的,弄坏了就要赔。”
张小虎把钱推了回去。
“我知道老师那个鞋很贵,我也赔不起,我们只凑到这么多,以后等我有钱了,我再想办法还上。”
张小虎家的情况江昭辉也知道,他家男丁多,相对的没有村子里其他人家那么困难,但说富裕也是不可能的,几百块钱对江昭辉来说就是一顿饭钱,对张小虎几个兄弟来说可能就捉襟见肘了。
两人推来挡去,最后张小虎把钱往地上一丢,吼了出来。
“我们农村人也是要脸的!又不是无赖,糟蹋了你的东西不赔钱!”
张小虎这么一吼,两个人都愣住了。
这孩子性格倔强、又天不怕地不怕,平时恶作剧、调皮捣蛋太多了,江昭辉没想到他竟然还这么有原则。
张小虎吼完了大概也觉得不好意思,脚一抬就想跑,被江昭辉拉住了。
江昭辉手长腿长,张小虎挣扎了几下挣扎不开,憋屈地问:“又怎么了?”
“你在这里等我会儿。”
江昭辉让他等着,从地上捡起钱,回了屋。
没一会儿,他从屋里出来,手里捧着一双白鞋,正是他那双绿尾。
鞋子被张小虎找的颜料染了不少,鞋带和鞋尾都黑了,鞋面的黑色刷掉了不少,只是有点发暗,但总体看起来,比这里大部分人脚上的鞋还新一点。
“你赔了我钱,这鞋就是你的了。你穿大了点,看看你哪个兄弟能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