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度沦陷(9)
倾注十分心血,他不会用这种方式吸引眼球。
那么可能性就只剩下一种。
再次被对方深厚 的记仇功力惊到目瞪口呆,池萤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一把掀开被子。
南郊,高级别墅区。
王晋一边联系剧院经理确定正式演出前的相关事宜,一边还要处理顾渊那句话带来的舆论影响。忙到脚不沾地,他刚挂断电话,一抬头,脸上表情就差点儿控制不住。
“阿萤,”但他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来了?”
王晋神色恳切,言辞真挚。
池萤心里不免感叹。
从前多老实一孩子,被人欺负到头上都一声不吭。如今在顾渊身边待久了,演技比起她这个专业的竟也分毫不差。
“没什么其他的事。“不过还是她更会演一点,“沈导托我来问问主题曲写得怎么样。”
这才是完完全全睁眼说瞎话。
八面玲珑,沈淮安处事滴水不透。就算再怎么着急,也不会在演出前夕问顾渊索要demo。按他的性格,只会在演出当天特意送花篮祝贺。
王晋心知肚明,但同样对池萤束手无策,他选择在关键时刻出卖顾渊:“他没写歌,在厨房做桃花糕。”
闻言,池萤一怔。
桃花糕是桃花镇的特产。
桃花镇,占据池萤二十几年人生中大半时光的地方。
两三个小时的车程,离申城并不算太远,百十公里外,青砖黛瓦的小镇和申城截然相反。
没有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明净反光的玻璃幕墙,傍晚时分拥堵密集的人流车潮。绕镇一圈,干净清澈的河水缓缓淌过。岸边桃树挨挨挤挤,枝桠低垂,在春季绽放出惊人的绚烂。
桃花镇的名字便由此来。
三月芳菲盛开之际,镇上几乎每户人家都会收集花瓣做桃花糕。池萤和母亲一同住在镇尾,自然也不例外。
家家户户都做糕点,口味大同小异,就没有什么特意交换的必要。直到她七岁那年,隔壁荒芜已久的小院新搬进一户人家。
户主是对笑眯眯的老夫妇,年纪所限,没精力琢磨这些小玩意儿。同为邻居,母亲吩咐池萤送些桃花糕过去。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顾渊。
老夫妇把小院打理得极为精巧。杂草野蒿一律被铲除干净,种上修剪齐整的灌木。房屋重新修葺粉刷,甚至连地砖都翻新过一遍。
先前住家留下的痕迹被尽数抹去,唯独留下院里那株长势旺盛的桃树。
三月末,桃花开得正好。春风拂过,粉白相间的花瓣打着旋儿簌簌下坠,最后落在男孩柔软的发梢上。
似乎察觉到什么,没有伸手摘掉花瓣,他转过头来。
抱着食盒,池萤屏住呼吸。
到底只是个小地方,不怎么打扮,桃花镇里的小男孩们大多都透着种纯真的朴实。大人们最喜欢小牛犊般健壮的王晋,夸他长得结实又健康。
但桃花树下站着的男孩和他们都不一样。
九岁孩子的身量并不高,身形甚至略显单薄。脊背却挺出一道格外凛冽的线,板正得像电视剧里的弓弦。暖风 薰薰,风吹落花瓣,他的面容精致而苍白,衬得玻璃弹珠般透亮的眼眸愈发漆黑。
眸中的警惕也更浓。
然而那时池萤太小,根本看不懂他眼中的情绪。
从没见过这样的男孩子,又是惊讶又是好奇,时年七岁的池萤愣了一会儿,示好地把食盒递过去。
“啪!”
回应她的却是手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疼,还有食盒掉在地上的响动。
毫不犹豫拍开她的手,顾渊转头直接跑了。
所以这男人从小就狗!
去厨房的路上回想起往事,新仇旧恨交织在一起,池萤不免被气得牙痒痒。
今天她一定要问清楚,他昨天那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怀着兴师问罪的心思,池萤走得飞快,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一连串清脆如机关枪般的响动。
然而哒哒哒穿过走廊,站在厨房门口,她的怒火就被生生压下去七八分。
侧着身,顾渊正站在中岛台前。
不再是桃花树下的单薄身影。他立在那里,仿佛一株清隽挺拔的竹,昔年和煦的风吹过,吹落的并非柔软花瓣,而是穿林打叶的凛冽呼啸。
或许在家格外放松,又或许只是角度问题。尽管依旧冷着脸,他的侧颜却少了几分生人勿近的漠然,长睫微敛,漆黑的眸闪出些微辨不出情绪的碎光。
池萤还在琢磨那究竟是什么情绪,就看见顾渊招手,示意她过来。
一时被美色所惑,她走上前去。
然后直接被捏住了脸。
常年敲击琴键的手十分有力,尽管男人已经有意控制力道,落在脸颊上还是有些滚烫。
从小到大顾渊脾气都差劲,除了情.事的前半段,动作向来不怎么温柔。但就算习惯了他人憎狗嫌的性格,当下颌突然被捏住,池萤还是懵了。
这是想干嘛?
惊吓程度堪比那晚平白无故被咬一口,分外震惊,她甚至都忘了出声,只下意识抬眼看向顾渊。
顾渊也在看她。
不似池广业那么迟钝,他早听见池萤哒哒哒充满怒火的脚步声。然而此刻,仿佛时光倒流,她好像又变成了十几年前那个被他狠狠拍了手背的稚弱小姑娘。
眼睛瞪得溜圆,她不可思议的盯着他,全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指尖下的肌肤有着惊人的细腻触感,顾渊抿了抿唇:“张嘴。”
他没松手,力道却轻了些。
下意识想要挣开,池萤嘴里就被塞进一块桃花糕。
第7章
桃花糕的制作并不复杂。
桃花和牛奶混合打碎,与藕粉搅拌均匀,再加入适量冰糖。品尝时不见花瓣,却能在齿间感觉到桃花盛开时的芳菲。
池萤嘴里咬着软糯的糕点,愣了几秒,只觉得世界上再找不出这么不可理喻的家伙。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一上来就动手?
饶是习惯了顾渊平时一言不发的德行,她也觉得这男人实在是过分。一天天不是张口咬人就是伸手捏脸的,不知道是被谁惯出的破毛 病。
吃个点心都被吓得心惊肉跳,池萤拧着眉,正要开口。
唇瓣却又被抵住。
依旧是修长有力的指节,却不似在套房那晚冰凉,动作也更轻柔,不再带着刻意警告的味道。
用手抵上池萤的唇,顾渊低眸:“不好吃?”
才出锅不久,桃花糕正是适宜入口的温度。只是含在口中,甜丝丝的味道便从舌尖蔓上来。
唇瓣被抵住,咬着那块软糯香甜的桃花糕,池萤仰起脸,正好同对上顾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
很莫名的。
桃花香甜的气息自齿间蔓开,心猛然跳了下,她眨了眨眼,不自觉别过头:“还行。”
池萤这声应得含糊,顾渊却仿佛并不在意。嗯了一声,便松开手,转身继续在中岛台旁忙碌。
竟是直接把她晾在了一边。
对顾渊阴晴不定的脾气见怪不怪,池萤伸手摸了摸脸。
不知道是方才他力气太大,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被触碰过的地方无端发烫,灼热得有些过分。
“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做这个?”
池萤小口小口咬着桃花糕,甜丝丝的味道从舌尖蔓到心口,先前的怒火早就不知道跑去了什么地方,她语气软了些,“现在又不是春天。”
按着镇上的风俗,桃花糕要应季做才有味道。倒也难为顾渊,不知道从哪儿找到这么多新鲜的桃花花瓣。
并不回答这个问题,手上动作不停,顾渊抬头看了眼池萤。
她从小就长相出众,进了娱乐圈更是格外珍惜容貌。
在人前时刻精致,就连来找他也仔仔细细化了全妆。以池萤现在的状态,即使是在吃桃花糕时被狗仔偷拍,生图也应该相当能打,丝毫不落下乘。
然而方才对视时,他看得清楚。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些许不易察觉的血丝,显然是在纠结什么,一晚上翻来覆去都没睡好觉。
顾渊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把最后一盘桃花糕放进烤箱:“找我有事?”
咽下最后一口糕点,池萤正在细细擦拭唇角,听见这一句,终于想起来今天是来兴师问罪的。
然而吃人嘴短,齿间还有软糯香甜的味道,她就撇撇嘴:“当然有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