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度沦陷(66)
冬日, 又在北方。向来怕冷, 她衣服穿得很多很严实。
但这一下拧得重, 即使隔着厚厚的衣服, 也 拧得人直吸凉气, 被寒风激得一哆嗦。
疼的。
不是在做梦。
于是池萤就惊呆了:“你怎么来了!”
万万没有想到顾渊会 突然出现在这里, 她是真的惊讶,素来黑白分明的眼眸瞪得大大的,一幅不可思议的震惊模样。
几步开外,顾渊没有作声。
似乎在这里站了有一段时间,瘦削挺拔的肩膀上积了薄薄一层雪, 眼睫上也 压着一抹白。
他 掀了下眼睫,那抹白便簌簌落下来, 和着夜里细碎的雪,无声落在地面。
没有立即回答,他 只是安静地看着她。漆黑眼瞳里浸了一点儿光,风一吹, 漾开一层又一层的波纹。
倒是显得没有往日那么幽微深沉。
对上顾渊的视线,池萤愣了几秒,而后一下反应过来。
他 会 突然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昨晚她那句“想我就来找我呀。”
池萤发出这句话时, 当然没有存着要顾渊大老远从申城跑来这里的心 思。她只是想着,既然他难得主动一回,她就不好随便敷衍过去, 免得这狗男人被打击到积极性,然后再也 不来找她了。
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发了这一句。
池萤事后虽然后悔发了这句话,却又忍不住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么说也没什么。
横竖是顾渊说要好好追她,这段时间两个人没怎么见面,她让他 积极主动点也是应该的。
但池萤从来没有想过。
因为她简简单单一句话,所以他真的,跨越了半个华夏来找她。
北方的冬夜很冷。
雪渐渐大了起来,被风一吹,微凉的雪花轻轻落在脸上,被体温融化成细小的水珠。
可池萤却莫名觉得双颊很烫,那点热度从脸颊蔓延开,不过片刻,浑身都滚烫发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烧。
她甚至别过头,不太敢继续盯着顾渊,生 怕被他察觉她此刻骤然红起来的脸。
“萤姐,你们上去聊吧。”
最后,还是裴秋里出声,打 破了这片刻的沉默,“我也 得赶快上去休息了,明天回家还要补作业呢。”
他 年纪小,还在念书,翻年过去要参加高考。正是学业最紧张的时刻,每天都有写不完的习题。
除了赶通告以外,所有的时间全贡献给了功课。
被裴秋里这么一说,池萤回过神来,轻轻点了点头。
裴秋里很是识相,回酒店后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没有再缠着顾渊问这问那,跑得比兔子 还快。
顾渊自然跟着池萤去她的房间。
暖气充足,酒店里温度很高,和室外的冰天雪地截然相反。
因此, 才从电梯出来,顾渊身上那点积雪就在过于温暖的环境中融化得干干净净。
身上倒还好,大衣挡去了大部分的风雪,只是肩膀处有两块明显的深色水渍。
但其他地方显然就没有这么幸运。
等池萤刷开门,回头一看,顾渊头发几乎湿透了。就像《S.T.A.R.》当时投放在申城大剧院外那张超级海报一样。水滴沿着漆黑的发梢不断往下淌,眼睫也是湿漉漉一片。
融化的雪水从下颌处蜿蜒而下,已经没进了扣到第一个扣子的衬衫衣领内。
池萤就吓了一跳:“把外套脱了。”
她又连忙去浴室翻出好几条厚厚的毛巾,让顾渊把头发擦干。
即使室内温暖,现在毕竟还是寒冷的冬天。像这样忽冷忽热,又顶着一头湿透了的头发,万一吹风着凉,估计一下就会得重感冒。
然后只能老老实实躺在床上喝苦药。
池萤紧张得不行,顾渊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他 把大衣脱下来,挂在玄关处的衣帽架上,接过毛巾,很是随便地擦了两下头发,然后就递还给她。
池萤:“......”
她看见了,他 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呢。
“你坐下。”池萤无可奈何,“别动。”
她把他 按在沙发上,拿起毛巾,包住他湿漉漉的头发。
池萤倒是没想太多。
一来顾渊是为了找她,才大老远的从申城直接跑过来,她自然不希望因为这一趟让他突然生病。
再者......
顾渊背对着她,池萤明明知道他 此时看不见她的表情,却依旧忍不住摸了摸脸。
房间里暖气充足,她的脸还有些烫。回来的匆忙,池萤没来得及照镜子 ,但想都不用想,现在脸肯定还是红的。
她才不要让他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
池萤怀着这样的心 思,也 不着急,慢条斯理地给顾渊擦头发。又顺便把他 被风雪浸湿的脖颈也 细细擦干。
顾渊纹丝不动地坐在沙发上。
身体有些僵硬。
他 当然不是被冻的,只是因为这个姿势,能感觉到池萤的呼吸轻轻吹在脖颈上。带着熟悉的玫瑰香味,微微发痒。
顾渊垂下眸,喉头不自觉一紧。
池萤同样看不见顾渊的表情,一边给他 擦头发,一边觉得这男人有的时候实在是傻:“你怎么不在大堂里等着?”
北方的天气不比南方,室内暖和,室外却极冷。今天又下着雪,就算是来找她,也 明明可以选择等在温暖舒适的酒店大堂里,而不是愣愣站在室外下着雪的寒夜之中。
万一她回来的晚。
他 岂不是要被冻死了?
听到池萤这么问,顾渊喉头上下动了动,最后只是稍稍攥紧了手,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显得平淡。
“这样快。”
他 轻声说。
顾渊当然知道酒店大堂比室外要舒服得多,但站在门口,他 可以第一眼就看到她。
昨天收到那条消息后,顾渊在第一时间就订了机票。不过最早的航班已经售完,等他 到达这座城市,池萤所在的剧组已经去参加下午的彩排了。
他 只能问裴秋里要了酒店地址,然后独自一人等在这里。
顾渊自己都觉得很奇怪。
明明这几周他们一直没有见面,他 也 从未在这段时间因此感到焦躁不安。然而当看见池萤发过来的那句话,他 简直一秒钟都坐不住。
这是一种顾渊从来没感受过的体验。
一向冷静自持,他 极少有分寸尽失的时候,哪怕是在伦敦念书,看着那张剧照辗转难眠的无数夜晚,也 不曾像今天一般,恨不得下一瞬就能见到池萤。
可她这样说了,他 就一秒钟都不愿耽误。
他 真的,很想早一点见到她。
顾渊只说了三个字,没再继续往下说,但池萤的手就是一抖,心 口也随之重重一跳。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 轻声这样说的时候,她想到的却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
很多年前,伦敦静谧无声的雪夜里。她独自一个人,站在熙攘拥堵的人群外,费尽了几乎所有的力气,也 没能在那些热情洋溢的观众里分辨出顾渊的身影。
而很多年后的现在。
同样是萧索寂寥的雪夜,因为她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他 就不管不顾的,跨越了一千多公里的漫长距离,直接出现在她眼前。
池萤说不出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她只是察觉到好不容易变缓的心 跳又急促起来,一下又一下,跳得心 口都有点儿疼。
池萤给顾渊擦完头发,收好毛巾,整理了一下心 情:“可我明天早上就要回申城了。”
今夜,综艺已经录完,后面还有别的行程,不会 继续留在这里,她自然得回申城。
顾渊大老远跑来一趟,就只是提前一晚见到了她,难道不会 觉得有些不划算吗?
“嗯。”池萤这么说,顾渊应得很快,“那我和你一块儿回去。”
顾渊说这话的时候,心 里没什么其他的想法。
看见池萤的第一眼,他 心 里那种焦躁不安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就像每次他坐在她身旁,无论之前有多紧绷,总会一点一点、慢慢地安定下来。
既然她说明天要回去,那他待在这里也 没有意义,肯定要跟着一起回申城。
顾渊应得自然,池萤咬了下唇,感觉脸又开始烧了。
这狗男人真是一点儿都不聪明。
她当 初到底看上他 什么了!
擦过头发,池萤叫了客房服务,随便点了些夜宵。
五星级酒店有全天候的送餐服务,很快,就有侍应生 按响门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