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度沦陷(35)
《S.T.A.R》在申城的宣传如火如荼,她自然也在街头巷尾看过许多顾渊的海报。为了更好的治疗效果,她还逐一 翻看了 微博和新闻,收集过更多有关顾渊的资料。
她知道很多媒体都批评顾渊的行事作风。
批评他恃才傲物、孤傲骄矜,明明在台上可以声情并茂地出演音乐剧主角,却不肯在台下吐露半个字。
但身为他的心理医生,邱医生很清楚。
顾渊不是不肯,而是不能。
他根本做不到。
在她这个相识十多年的心理医生面前都鲜少说出长 句,面对一 帮扛着长.枪短.炮的陌生人,顾渊没有办法、也不可能去回答他们咄咄逼人的逼问。
能在那种场合下维持冷静,而不是像方才那样仪态尽失,他已经用尽全力了 。
擦过冷汗,顾渊沉默坐在沙发里,安静了 很长时间,才终于勉强从刚才那种状态里缓过来。
脸色还有些 苍白,他抬眼看向邱医生,示意她可以继续往下说。
“那......”观察着顾渊的神色,邱医生试探性询问,“今天可不可以谈谈以前的事?”
听见她这么说。
没有开口,顾渊只是垂下眼。
一 副全然拒绝的模样。
十次诊疗里有九次都是如此,邱医生早已习惯,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费工夫。而是话锋一 转,说起别的话题。
“我在微博上看到你要参加这个综艺。”
拿出手机,她点开《奇遇小镇》的官微,“是真的吗?”
来之前已经想到邱医生大概会提起他参加《奇遇小镇》的事。
稍稍敛眉,顾渊淡淡应了 声。
于是邱医生就有些 苦恼。
“顾渊。”寻找着合适的措辞,她声音又温和几分,“能说说你为什么想去参加这个节目吗?”
他的情况她再清楚不过。
每一次开口同他人说话都像是受刑般折磨,区别只在于有没有表露出来。以顾渊现在的状况,更适合待在一个周围都是熟识之人的小环境里,而不是贸然跑去上一 个全部都是陌生人的综艺。
这个孩子总能做出一些 她意想不到的事,就像当年突然决定要去国外学音乐剧一样。
让人措手不及又提心吊胆。
顾渊心里清楚邱医生这是在劝他不要去录制节目。
想了一 会儿,他轻轻摇头。
不是他不想和邱医生解释,而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去参加《奇遇小镇》,对于顾渊而言确实算不上什么好的体验。实 际上采菱角的那个上午他就有些 难以忍受,摄影师跟在后面自不必提,旁边还有个叽叽喳喳拼命说个不停的裴秋里。
一 上午熬下来,等到发现药用完的时候,对着外面神情殷切的工作人员,他根本说不出一个字,只能上楼去找池萤。
还好她生气是生气,总归没有真的不管他。
而他也庆幸自己最后留了 下来。
不然......
回想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一 切,顾渊眉峰逐渐皱紧。
但很快,想起池萤那句轻轻的不信,他的神色又慢慢舒缓下来。
邱医生坐在对面,极其惊异地看着顾渊微微抿唇,而后勾出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
不仔细看甚至察觉不到。
可他的确是笑了 。
这么多年,邱医生还是第一&zwn j;次看见顾渊露出笑容。
“没关系的。”他轻声说,“我就是试一 试。”
顾渊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信不信命。
但既然池萤说她不信。
无论最后的结局如何 ,为了她这句话,他都愿意去试一 试。
第25章
地震虽然来得突然, 但 实际强度却并没有昨晚毫无防备时感受到的那样大。
官方很快出了公告,让市民们正常安排生产工作,不 必担心这次地震会 影响到生活出行。
白天又经历了几波余震。
强度很小, 池萤坐在院子里, 也确实没有再体会 到昨夜那种浪潮般的摇晃。
没什么事情可做, 她索性拉着裴秋里, 一起帮工作人员整理那些在地震中损毁的置景。
天色渐晚。
池萤还在低头用胶水粘道 具, 就听见身侧裴秋里略显结巴的一声:“顾......顾老师!”
闻声, 池萤抬头。
正好看见郑山河带着顾渊姜瑜一起走进来。
“回来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对上她的视线, 郑山河只是随口应了句,又顺手扶了把 姜瑜,“没事啊小姜,你看人顾老师手臂受伤了都一声不吭的,你这又没破皮又没流血的就别自己吓唬自己了。”
动作还算礼貌, 郑山河这话 却算不 上太客气。
跟在他身后,姜瑜脸色更白了。
根本没心思关注小白花的神情, 池萤冲郑山河点点头,然后就把 目光投到了顾渊身上。
他似乎在回申城后换了一套新衣服,短袖白T变成 了长袖衬衫。没有挽起袖子 ,袖扣严丝合缝, 尽数遮挡住,就一点儿看不 出来手臂上有一道 长而深的伤。
顾渊神色也从容。
仿佛他只是出门随便散了趟步,而不 是受伤后进城去看医生。
池萤记得小时候顾渊就是这样。
他刚来桃花镇的那几年算得上一声不吭,没少被小朋友们在背后叫哑巴。镇上还有些格外顽劣调皮的男孩子 , 甚至趁大人不 注意的时候当面嬉皮笑脸喊他小哑巴。
那时把她都气坏了。
一边哭一边捡石头去砸那帮坏小子。
一看惹哭了池萤,坏小子们很快作鸟兽散,四散奔逃的时候却还不 忘回头冲顾渊做鬼脸。
神色极其冷淡, 顾渊像是没听见那些话 ,也没看见他们的鬼脸。脸上没有一丝一毫情绪波动。
他只是默默拉了下池萤的裙角,示意她和他一起回去吃顾奶奶新学会 做的酥皮点心。
他似乎一向对自己受到的伤害很不 在意,无论是精神上还是生理上。
池萤想起昨夜手电筒惨白灯光下那 道血淋淋的伤口。
皱了下眉,她把手上还没粘好的道 具塞到裴秋里手中,然后起身朝顾渊走去。
从树下到门口,不 过短短几步路。
但 在这几十秒的路程里,男人昨晚清浅的笑容和伸手抚摸发顶的动作逐一从脑海中闪过,等站在顾渊面前的时候,池萤就难得有点儿卡壳。
“你......”
犹豫一会 儿,她问,“医生怎么说?”
池萤毕竟不 是专业医疗人士,昨天的包扎也只能作简单应急,真正处理还是得靠医生。
今天她没化妆也没用香水。
但 稍稍低头,细腻青丝坠在白皙到近乎发光的肩颈处。
熟悉的玫瑰香味被风送过来,顾渊眸色就是一深。
他沉默片刻,任由自己被玫瑰清甜的味道淹没。
最后才开口:“还行 。”
这两个字一说出来,顾渊立刻开始后悔。
在人际交往上的天分无限趋近于零甚至负值,但 这么多年以来他时常默默观察别人,也总能学到一点儿最基础的人情世故。
比如,在受了伤的情况下,还行 这两个字往往代表着不 太行。
果然,这么一说。
原本垂着眸的池萤立刻抬头看他。
并不像顾渊一样善于掩藏情绪,听见这句还行 ,她立刻瞪起了眼。向来妩媚的眼尾依旧微微上扬,黑白分明的眸中却瞬间漫上了一层水色。
池萤这种 模样,顾渊很是熟悉。
小时候,只要一遇上那帮口无遮拦的坏小子,她就会 露出这种 看上去气势很凶实则马上就要哭出来的表情。
往往上一秒还在用石子把 对方砸得头破血流四处逃窜,下一秒就站在原地哇的一下大哭出声。
于是顾渊立即试图补救。
“没......”
但 院子里有许多走来走去的工作人员,在相对陌生的环境里,他开口难免有些艰难,“没事。”
“?”
池萤眼睛瞪得更大了。
到底是还行 还是没事?
深知顾渊讲话讲不清楚的毛病,她也不 再去问,而是直接伸了手,想要解开他的袖扣,把 衣袖挽上去自己查看情况。
顾渊脸色就是一僵。
并没有抬眼去看,但 很显然,包括裴秋里在内,周围很多工作人员都把视线投向了他们这边。
这么多年过去,从伦敦西区到国内,即使已经面对过无数观众和媒体,当视线纷纷聚焦过来,他还是难以克制那种想要直接逃开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