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深谙的眸子里流动着复杂的光,他似乎猜到了文浔发问的最终意义在哪里。
这一次的停顿更久一点。
“四次。”
清楚的数字,不是含糊的一个范围。
文浔低着头笑了。
她跑去了国外五年,靳砚之去欧洲的私人行程就有四次,而他只出现在自己面前仅仅那么一回。一切只能佐证靳砚之之前说的,那一晚他出手只是一个巧合。
或许,在那几次里,他们也曾经在同一个城市同一个国家。但是彼时靳砚之的目的地不是自己,那么他自然不会在乎文浔醉生梦死在哪个角落。
伦敦的那个晚上不是什么吃醋救美,不是什么旧爱重逢,真的就只是一个巧合。
他只是为了万津津而去的伦敦。
靳丛安说的对,对文浔,靳砚之不过“顺手撩一把”。
可笑的是,文浔还念念不忘到现在。
她倏然笑出了声音。
靳砚之蹙眉:“有什么可笑的。”
再争执求证是没有意义的。
成年人的世界,愿赌服输。
文浔眨了眨眼,憋回去眼泪,再仰起脸来时,又露出了不达心底的笑:“我想喝药,然后睡觉。”
靳砚之静默的盯着她看了会儿,最后还是遂了她的心愿。
这一晚,靳砚之果真只睡在了文浔的身边,没有动她。
文浔以为自己又要患得患失一夜未眠,可神奇的是,兴许是靳砚之的气息近在咫尺,这一夜她睡得很沉。
清晨醒来时,文浔睁开眼,自己的手还搭在靳砚之睡的地方。被褥上有他留下来的体温。
文浔下楼,一眼看到靳砚之在慢条斯理的看报纸喝咖啡,没来得及收去脸上的患得患失,目光正好撞进靳砚之的眼眸里。
“醒了?”
“嗯。”
刚刚睡醒,文浔的鼻音还带着点慵懒的小奶音。昨晚的冲剂喝下去,感冒的征兆已经被压下去了。
“急什么?怕我跑了?”
靳砚之眯着眼扫了一下文浔。
她跑的很急,睡衣没换,头发蓬松凌乱的披在肩头,连小表情都懵懵懂懂的。
“没……”文浔迟疑着,还是开了口,“我想起来,你今天要去见文氏的高层?”
靳砚之点点头,放下了报纸。
文靳集团的合作早在半年前就谈好了行程,中间一拖再拖不过是因为文家的掌权人变更。单从靳砚之的角度,这只是文氏自己的事情,与合作大盘没有什么关系。
而以靳砚之的性情,他还可以借着文氏权力更迭,坐收谈判的渔翁之利。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在于文浔结婚之前的打算。
“一起?”
靳砚之等着文浔肯定的答复。
文浔摇摇头。如果今天卢意一定会带着手下去见靳砚之,倒是她去文家找父亲的好机会。
“既然不去,你倒是显得很感兴趣的样子。”靳砚之微眯眼睛。
文浔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容:“靳总该怎么谈还是怎么谈,我充分相信您的能力。至于我……”
她凑过去,给一块吐司抹了一点果酱,塞进了嘴里,若有所思的嘟囔:“我们分头行动。”
靳砚之被她的模样逗笑了,伸手蹭去了她嘴边的果酱:“好。”
“太太,您怎么又不注意了……赶紧把披肩披上。要不我上楼把您的衣服拿下来给您换?”
自从昨天文浔半夜光脚跑出去靳砚之生了气,家里的佣人就加了一百二十个小心提防文浔再次感冒。
眼看着文浔就这么大喇喇的走进餐厅,佣人随手拿起昨晚文浔丢在沙发上的披肩就要给她披上。
这一抖落,里头口袋里藏着的药瓶咕噜噜滚了出来。
餐厅里三双眼睛齐齐看去——
那瓶药被陶姜提前换好了标签:复合维生素。
文浔的心一下吊到了嗓子眼。
她刚要弯腰,靳砚之长手一伸,抢先一步从地上拿起了药瓶。
男人扫了一眼,挑眉看着文浔:“维生素?”
文浔强行镇定的点头:“是啊,医生说我缺乏维生素。”
“上次是维生素B群,这次是综合,你到底缺什么。”靳砚之凝着文浔继续问。
文浔心里暗骂自己:显然是缺心眼……
她不露声色,上前一步把药瓶夺回来:“上次不是答应了爷爷造人么,提前补起来总没错。”
靳砚之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用帕子擦了擦嘴:“有道理。”
他伸出手。
文浔:??
“既然是为了靳家的下一代,我也有责任,要吃一起吃。”
文浔瞬间石化。
一种即将被拆穿的危险感如芒在背。
她警觉地扫了一眼靳砚之,从男人四平八稳的神态里实在看不出来破绽。
“不行,这个是女生吃的……而且,而且这个很贵的!”
文浔把药瓶直接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一脸寸步不让。
靳砚之盯着她看了几秒,笑了一下。他低头,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张卡片。
“什么东西。”
一张黑卡的附属卡。
“昨天跟我嚷嚷自己一分钱嫁妆都没有,今天已经一颗维生素都不肯给我吃了。我想,如果我还不做点什么,别人会觉得我在苛对靳太太。”
文浔撇撇嘴收下了信用卡。
就这?
接下来靳砚之是不是要学偶像剧里的霸总说无限额度随便刷,心情不好就去买买买?
一刷他的卡岂不是行踪消费记录双双暴露?老狐狸真当自己是个傻白甜么?
内心戏归内心戏,文浔转了一下眼珠,还是贼贼凑过去,满脸殷切的样子:“真的买什么都可以?”
靳砚之下意识觉得她不对劲,果然,文浔接下来就是一句:“听说金融街后面开了几个高档会所,要不,我包几个小Duck试试去~”
人没走两步,被靳砚之捏住了后脖颈。
男人气息凉凉的声音飘了过来:“你、敢。”
第23章 男人是最现实不过的动物……
梅姨给文将益端来了红茶和早点, 放下东西的时候多瞅了他一眼。文将益的气色比前几日都好些。
“先生心情不错?”
文将益抖了抖报纸,“嗯”了一声。
“刚刚阿浔小姐打电话来, 问您起床没有。”
文将益一愣,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还不到八点。他有些意外的笑了:“难得这丫头起的这么早,到底嫁人了就是不一样了啊。”
起这么早还关心他这个做父亲的,这在以前真是闻所未闻。
梅姨跟着笑:“您还不知道啊,阿浔说要是您起来了,就过来陪您吃个早饭,这个点差不多到了。”
文将益一听忙不迭的点头:“那是好事!来,把这些老气的点心给撤了。阿浔在国外呆惯了, 把她喜欢的那些拿上来。”
“爸, 谁说这些点心老气了。我在英国做梦的时候都想吃梅姨做的蛋饼和草莓派。”
文将益一扭头, 乐呵出了声。文浔已经换鞋进了门。她把车钥匙随手丢在玄关, 就往小花园的餐厅走过来。
“哟,今天是身上长了翅膀啊!梅姨刚刚说你要来就来了。”
“对啊, 陪爸爸吃早饭是天大要紧的事情。”
文浔擦了擦手,接过了餐帕笑盈盈的坐在了文将益的对面。
文将益一样样把餐具给女儿布置好。
算起来, 他自己也不记得父女俩这样和谐的吃一顿早饭是什么时候了。他心里感慨多, 眼眶不由得逐渐湿润了。
文浔把两瓶包装精致的酒拿到了桌上:“出门之前砚之让我给您带来的。今年靳家苏玳酒庄刚出窖的赛美蓉贵腐, 您觉得好的话他说下次再送来。”
文将益爱酒也会品酒,这礼物踏踏实实的送到了心坎上。
“好,下次喊上他一起来喝。砚之也起了?”
文浔喝了一口牛奶,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嗯, 他今天有大项目要谈,六点就起来了。横竖我被吵醒就干脆过来陪您吃早饭。”
文将益显然是知道这个“大项目”是什么的,脸上的表情微微一顿。
文浔继续:“卢阿姨和哥哥呢?没起?”
文将益脸上的尴尬和愤懑掩饰不住了, 他长叹了一口,自嘲笑了笑:“这屋子现在空了,只剩下爸爸一个人住了。”
文浔只当全然不知,她“哦”了一下,没有继续追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