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喜欢我(41)
早上九点整,观众席几乎都坐满了,台上的人致辞完毕后,模特们便陆陆续续从二楼走下来了。
祁许迟是坐在第三排的位置看的,第一排全是名媛和业内知名人士,以及个别资本家。
这个所谓的个别资本家,就是池砚本人。
祁许迟倒是没想到,他今天会来。
虽然c牌现在是他旗下的,但这种普通的秀,用不着他出席,甚至连他的秘书都不会主动告知他有这么一个活动。
他不应该来。
祁许迟坐在位置上,默默地想。
但她并没有想太久。
她前些天加班熬夜,这两天因为下班早也睡得早,但精力却始终有点不好,看了一会儿秀就有些困了。
她弯着腰绕过座位,去了后台的休息室,这个时间点,休息室都没有人,她索性关了门,靠着沙发闭目休息。
她入睡得很快,几乎没有一点儿阻碍。
短时间内,休息室都不会来人,更何况她还很鸡贼地关了门,更不会有人来打扰她。
但她还是被弄醒了。
她眼睛还没睁开,意识迷糊中,就闻到了股奇怪的味儿,甚至有种呼吸不过来的窒息感。
这种难受的感觉将她逼醒了。
她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了休息室内迷蒙的烟,像是有什么烧了起来,但房间内的烟却并不浓厚。
她愣了愣,不知怎么,电光火石间,她回想起了前两天她来看秀场的时候,那种来自于直觉的危机感和不安感。
眼看着房间里弥漫着的大片的烟,她有种恍然的感觉。
她当时便觉得奇怪,因为整个秀场的布置,有太多的易燃物,此刻即便是夏季的末尾,但一旦有太阳的天气,温度也绝不会低。
如今望着这烟,祁许迟反倒觉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她起身去开门。
房门刚一旋开,外头浓厚的烟雾就滚了进来,方才那种难闻的气味也扑面而来,视线里几乎看不清走廊上的情况。
她有一瞬间的怔松,但很快,她反应过来,又合上了门,在休息室里找了件衣服,进洗手间透了遍水,又摸出手机。
她才刚一按亮屏幕,就看到了几十个未接电话。
她愣了愣,还没来得及点进去查看是谁拨打来的,下一秒,就有电话打进来了。
——池砚。
第37章
祁许迟将电话放在耳边,最先入耳的是一阵嘈杂的声响,隐约间能听到混乱的尖叫声,还有些微断断续续的丝帛燃烧声。
似乎是没想到这通电话竟打通了,那头还有短暂的沉默,过了一会儿,嘈杂声明显降低了些。
他的声音有些哑,夹杂着连她都能听出来的慌乱。
“你在哪儿?”
祁许迟咬了下唇,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淡些,“我在后台的休息室,你……”
话还没说完,池砚便说道:“别出来,外面火势大。”
祁许迟沉默了几秒,忽而问道,“那你在哪儿?”
那边骤然冒出了一阵巨响,大约是离听筒十分接近,以至于传过来的声音也格外刺耳。
随后,那边再没有声响。
祁许迟不受控制地握紧了手机,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她几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屏住了呼吸。
片刻,电话那头才再度传来声音。
“许迟。”
池砚低着声音喊她。
分明只有两个字,也没有任何其他的话。
可她却忽然安下了心。
甚至刚才,在他开口以前,有那么一瞬间,她心里冒出了一个极度荒唐的想法。
只要他是安全的。
其他所有的一切,她都可以不要。
只要他安全地活着。
祁许迟并没有挂断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杂乱,但并不影响池砚的声音。
他只简短地阐述了一下外面的情况。
具体起火的原因还不清楚。
秀场的位置并非商业区最贵重的那片地方,但也处于市中心,火势是从外面起的,鉴于这个天气,起火原本也不算特别意外,火势也不大。
然而因为秀场内易燃物品太多,火星一带进来以后,就一发不可收拾,迅速烧了起来,而秀场内的人大多非富即贵,虽然一时之间有些混乱,但也没到发生踩踏事故的程度。
除了火势过大,暂时还没有其他的危险因素。
除了那些在火舌吞没秀场内以前便逃出去的,剩下的大部分人都躲进了洗手间里。
祁许迟不敢从休息室里出去,先前开门的时候,已经看不清外面的状况了,如今随着时间的推移,外面的情况也只会更加糟糕而已。
然而外面的烟雾也从缝隙里不断地钻进来,慢慢地填满房间,一直待在休息室,也绝不算安全。
她拿着手机转身进了休息室里的厕所,然而人还没进去,手机那边的声音就断了。
她低头一看,手机已经黑屏,再没有一点电量。
“……”
她忽然联想起了那几十通未接电话。
祁许迟沉默地叹了口气,关上了洗手间的门,坐在马桶上等待救援。
这一片的交通都非常便利,想来消防车过来应该也花不了太多的时间。
想到这里,她暂时还没有太过担心。
只是,稍微有些不安。
唯一的求救工具已经失去了作用,她不太喜欢这种坐以待毙的感觉,但现在似乎也没有别的靠谱的办法。
就在她思考着这场意外的后续应该交给谁来处理的时候,隐约间,她似乎听到了砸门声。
她迟疑着,打开了厕所门,休息室内的烟雾已经非常浓厚了,她几乎看不到大门的位置。
她用湿透的衣服捂住口鼻,往门口走,刚把锁打开,还没来得及将手挪到把手上,房门就被大力推开了。
随着滚滚而来的烟雾,滚烫的热气也跟着扑面而来。
然而下一秒,房门被再度关上。
她落进了一个冰冷的怀抱,冷到她生理性地打了个颤。
既冰冷又用尽了全力。
但这个拥抱并没有持续多久,甚至短暂到像是幻觉。
池砚几乎是连拉带拽地将她带进了洗手间里。
等到厕所门被关上,池砚才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祁许迟舔了舔唇,刚想说什么,转过身,却忽然说不出口了。
她当然知道外面是怎样的危险,也知道要从混乱的火势里来到这里,是非常冒险的行为。
然而看着狼狈的池砚,看见他通红的双眼,看见他这样慌乱的样子。
她忽然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就连任何拒绝他,远离他的话,也再没办法说出口了。
因为就算他此刻,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只是站在她的面前。
就已经清楚地告诉了她,她于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一直很好地克制着的情绪,顷刻之间,就分崩离析了。
一种名为后怕的情绪也逐渐涌了上来。
“你疯了吗?”
她哑着声音。
池砚垂下眼看着她,眼底的情绪似潮水般,起伏着。
他忽然低下身,手扶着她的后脑勺,有些发狠地吻了上来。
这个吻不带有任何欲·望,像是在发泄,发泄这么多天来的冷战,也在发泄见到她以前的心惊胆战。
然而这一次,怀里的大小姐没有再被动地接受,而是妥协般地、破罐子破摔似地回应他。
他愣了愣,而后,这个吻就变了味了。
大约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火势,祁许迟忽然意识到,无论自己再怎么克制自己,也没什么用了。
与其一直担心他的喜欢会随着时间而渐渐消散淡去,不如就珍惜,他还喜欢她的时候吧。
就算会消失。
她也认了。
就算他的喜欢,有一天,也像是祁家给她的利一样,轻而易举地被剥离。
她也认了。
谁叫她,花了这么久的时间,也没有彻底放下他,甚至做不到对他无动于衷。
—
消防车来得还算及时,火灭掉以后,秀场里几乎不剩些什么了。
好在因为大部分人都躲在了洗手间,人员的伤亡也很轻微,后续的调查也和这里的人没有什么关系了。
祁许迟吸入的一氧化碳不多,也几乎没受什么影响,休息了一天,便没事了。
但池砚因为那不要命的冒险行为,虽然没有受什么伤,但身上依旧有些轻度烫伤和烧伤的痕迹,即使用湿衣服捂住了口鼻,依旧不可避免的吸入了有毒气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