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喜欢我(36)
沈律皮笑肉不笑地开了口,“迟迟,过来。”
这声‘迟迟’一出,祁许迟几乎是立刻转过身,装成不认识沈律的样子。
“……”
“祁许迟,你过来。”
沈律缓了口气,又喊了一遍。
祁许迟这才勉勉强强从池砚身后走出来,爱答不理地说道,“有什么事?”
沈律一口气憋在胸口,但当着这么多人,尤其是她身边还有个接近一米九的男人杵着,他忍了。
但他生气,却不是因为她这态度。
她态度一向如此。
他刚要靠前说话。
池砚就不着痕迹地挡在了祁许迟身前,接近一米九的个子停在这,像座山似的立在这。
沈律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了。
感情这些天被赶出门,祁许迟一点儿反应没有,原来是有接盘侠了。
他用一种挑剔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池砚一番,更加不爽了。
也许这是每一个哥哥的通病,见不得自己妹妹好,也见不得自己妹妹不好。
更见不得自己妹妹遇到问题的时候找别人帮忙而不是找自己。
眼看着沈律要炸毛了,恰在这时,他身后走过来一个女人。
祁许迟视线划过去,眉头一瞬皱了起来,但很快又平复了。
鹿子星倒是礼数周到地一一打了招呼,面上带着得体的笑意。
她望了池砚一眼,对方却连眼神也没分给她。
她抿唇,看向祁许迟,说道,“你拉琴很好听。”
听到这话,祁许迟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你听过?”
沈律冷哼一声:“谁不知道祁大小姐的音乐会。”
“……”
鹿子星笑了笑,却像是听不出沈律的语气,神色自然地说道,“我原本是去看池砚的,没想到你也在,更没想到你拉琴会这么好听。”
祁许迟没看她,而是没什么情绪地睨了池砚一眼,然后语气平淡地应道,“哦。”
她这一个字把话题给掐断了,鹿子星也就不好再找话题,便看向了池砚。
池砚没看鹿子星,而是低着声音哄祁许迟,“我和她不熟。”
祁许迟没理他,小脸偏过去,只剩个侧脸,带着点儿骄矜,却让人生不了气。
大小姐本来就该捧在手心里,一点儿委屈都不该受。
气氛莫名就冷了下来。
片刻,祁许迟:“坐下再说。”
沈律磨了下牙,面无表情地告了辞。
鹿子星牵出一个笑来,礼貌地说,“那我也不打扰你们了。”
祁许迟‘嗯’了声,便往里走了。
池砚跟在她的身后,路过鹿子星时,步伐停了一下,漆黑的眸毫无情绪地看向她。
明轩的光是暖调的,自头顶洋洋洒洒而下,整个餐厅里明亮而舒适。
然而这光落在池砚身上,却成了一层冰冷的釉,将他和外界隔了开来,周身都是一股不近人情的寒意。
只是一瞬,他便收回眼,长腿一迈,几步跟上了祁许迟。
望着池砚的背影,鹿子星唇边的笑意渐渐僵住。
她并非是看不出池砚不喜欢她,从前他也对她也不热枕。
却从未像今天这样,像一个残忍的猎人,给出最后的警告。
第32章
池砚原本就知道大小姐这段心情不怎么好,也变着法子地顺着毛捋,今天接她来明轩吃饭也是抱着哄大小姐的意思。
一路过来,好容易到了明轩,大小姐心情勉强算是明亮了点儿。
迎面就遇到了鹿子星来触霉头,池砚心里就窜了股怒气。
然而他又是越生气,越不动声色的人。
大小姐在鹿子星面前的时候,他是半分眼神也不想分给鹿子星的,但等到大小姐往前走了。
他才难能可贵地分出了一分眼神,把心里那压抑着的的不爽的冷意尽数倾倒了过去。
而后头也不回地迈开腿,跟上了前面的祁许迟。
明轩的包厢其实不算多,尤其是这片商业区寸土寸金,流量大到不少资本家都想分一杯羹,因而建在这儿的明轩原本是走高端路线的,也被迫缩了一缩,包厢的那点儿数量寒碜得可怜。
祁许迟自觉也用不着那么瞎讲究,但池砚大约是脑子不好使了,抱着要把她养回从前那样嚣张跋扈的决心,首先就得从吃穿住行裹上奢靡的外衣,将人的意志力泡软。
所以临到明轩前,就已经安排好了包厢。
若不是来得匆忙,他原本还想包场了。
祁许迟并没有太生气,在她这里是没有鹿子星这个人的,连沈律都得靠沈迟的技术支持才能激起她一点儿火气,鹿子星还并不能让她有什么情绪波动。
尤其是对方的那几句话,不痛不痒的。
手段太低。
她是这么想的。
但池砚不是这么想的。
他体贴地给大小姐挪座位,周到地给她提供用餐服务,悉心挑选着她感兴趣的话题,还得小心地观察大小姐的神色。
再后知后觉,祁许迟也反应过来了,这是在哄她。
她举着杯子犹豫了一下。
有点难以形容这种微妙的心情,她并不是完全对池砚毫无感觉。
两个人认识这么久,对彼此的熟悉程度和默契程度是外人难以想象的。
他当初毫不留恋地离开,回来后却又当作那些离别没发生过一样,无缝连接地对她好,甚至是……接吻。
她很配合地什么也没问,可那不代表她也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她肯承认,自己对池砚还有感情,做不到完全不在乎。
但她也做不到,像从前一样喜欢他。
仿佛是惊弓之鸟,付出真心不再是容易的事了。
“一会儿去江边?”
池砚问。
祁许迟抬起眼,神色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绪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着声音,“行。”
池砚动作顿了顿,垂着眸看了她片刻,声音刻意压低了点儿,清透的少年感顿时消失,属于男性的气质浮出水面,勾得人耳朵痒痒的。
“生气了?”
“生什么气?”祁许迟勾着唇笑了,看向对面的人,两人视线在空中相撞,莫名就生出了几分难言的暧昧感。
这微妙的笑瞬间便掩盖了方才的冷淡,空气仿佛是又活络了起来。
她向来擅长将自己的情感剥离出来。
池砚微微愣了一下,而后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他理了一下衣领最上方的扣子,语气透着股无可奈何,“别把我关在门外,许迟。”
“求你。”
祁许迟瞳孔放大了一瞬,手里的勺子掉落在瓷碗里,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像是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祁许迟无意识地舔了下唇,忽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垂下了眼,手指渐渐收紧,避开了他的视线。
“我会永远迁就你,永远偏袒你。”
他说。
而后,他忽然起身,半蹲在她身前,平视着她,用手顺了顺她鬓边的软发,“但你别总把我关在外面。”
最后几个字的语气极轻,“我也会伤心的。”
顶上的光洒下来,落在他身上,仿佛是润了颜色,让他整个人都显出一种微妙的温柔来。
他的眼睛里总是带着股坚定的热烈,像是在追随自己的信仰般。
过了好一会儿,祁许迟收紧的手,渐渐地松开了。
心上压着的那一把厚重的锁,也终于罕见地松动了。
还有她那一声微不可查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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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会所里出来以后,沈律站在公路边上吹了十分钟的冷风,才钻进车里,一言不发地闭上了眼。
车开回了祁明的别墅,他用指纹开了锁,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他扯下西装外套,冲进浴室里扒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
一声又一声的干呕声过后,他才撑着马桶边缘站了起来,冲干净脸和手。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却丝毫没有醉意。
他抓了一把头发,打量了一会儿,在自己身上找不出什么异常后,才摸出手机给沈迟打了个电话过去。
几秒后,电话接通了。
他唇角难得勾了勾,笑道,“小姨。”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笑了笑,语气柔和了些,“妹妹没找我要钱,我见到过她了,过得还行,没什么事。”
“小姨,您也别老只问我,妹妹烦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