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喜欢我(26)
第22章
清晨八点,房间内的落地窗大开着,窗外的光透过玻璃窜进来,折射出一圈圈菱形光晕,有些刺眼。
祁许迟昨天回来得晚,加上因为接沈律开了长时间的车,本就不多的精力很快就耗费光,回家后洗了澡就睡了。
周末的最后一天,她并没有工作的打算。
为了睡这一个好觉,她特意把所有的闹钟都关掉了。
然而她还是被吵醒了。
床头柜上的手机骤然拼命地震了起来,伴随着震动一起的还有那催命般的铃声,像是无休止似地响着。
响了大约半分钟,床上的人终于睁开了眼。
刚睁眼的瞬间,她还沉浸在起床气里,胸口窝着火,表情很不爽。
隔了几秒,似乎是清醒了过来,她压下那点烦躁,忍耐着摸到手机。
看了眼时间,刚平静下来的起床气又猛地窜了上来,拦都拦不住。
洛霖丝毫没有察觉,语调轻快,“今天的秀你去吗?我看了送来的限定,还行,而且包机,也不远,就在……”
“不去。”
祁许迟直接打断了她,嗓音压得很低。
“?”洛霖一脸莫名其妙,“你冲我发什么脾气,大清早的你不起床还睡呢?”
祁许迟忍了忍,没忍住,“这才八点。”
“怎么了?”
“……”
祁许迟抬起眼,看着精致的墙纸,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而后,她坐起来,身体往后一靠,语气透着几分漫不经心,“本来呢,我是要去的。”
她垂下眼睫,手指勾着发尾,散漫道,“但是,我现在忽然就不是很想去了。”
“……?”
洛霖迷惑地问,“为什么?”
祁许迟没说话,既然都被吵醒了,她索性也就起了身,套了件外衣,往浴室走了。
没得到回应的某人沉思片刻,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因为池砚是投资方?”
祁许迟动作一顿,眼一抬,看向放在洗手台的手机。
隔了两秒,她低下头洗手,哗啦的水声从这头传了过去。
“你才起来?”
洛霖反应过来,电光火石般,总算意识到了刚才祁许迟不爽的原因。
她挠了挠头,开始哄祁许迟,“我忘了你有起床气了,太久没这么早给你打过电话了。”
“错了,宝贝,今天来看秀,送你一条我上次在C城买的项链。”
三言两语间,话题就不知不觉地偏离了。
洛霖的重心也很快就落到了哄祁许迟身上,放软了声音,“那项链好看得不行,斩女项链你知道吧,今天你就来吧,我请你吃饭。”
到了最后,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迟姐。”
“……”
祁许迟从镜子前抬起头,擦干净脸,“你刚才说,池砚是投资方?”
洛霖一愣,“你不知道?”
“前段时间池砚刚回来,就和C牌谈了合作,这场秀就是靠池砚投钱才能举办,而且C牌在名利场里光鲜亮丽,但我听我爸说已经快撑不下去了,估计很快就要被池砚买下来了。”
祁许迟拿起手机走到冰箱前,开了盒酸奶,“他接手的只是个分公司,拿这么多钱收购一个都快架空的奢侈品牌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
洛霖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顿了顿,迟疑了片刻,说道,“你以前不是很喜欢买C牌的东西吗?”
祁许迟动作停了停,而后将喝完的酸奶盒扔掉,“多久以前了,宝贝儿还记着呢?”
“那可不。”
“我们许迟的所有事,我全都会记住。”
“就算忽然忘记了,但是,我会想起来的。”
她静了静,没有回话。
别墅前院鲜绿草丛里种植的花一个个绽放,无处安放的馥郁从缝隙里穿进来,在炎热夏季的空气中飘荡着。
房间内没有开灯,一楼宽敞的客厅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从那里可以直通房外。
此时窗户开着,阳光斜斜地映射进来,投下一片影子。
很安静。
记忆仿佛忽然开始往后倒退,一直退到她还很稚嫩且傲慢的时期。
-
十八岁的那个夏天,祁许迟仗着刚成年,找沈迟撒娇好久,才要来了一艘游艇,那会儿她刚得到一架私飞,游艇自然也挑的是最贵最好的。
她心血来潮拿出了自己的钱,给人生中第一艘豪华游艇买断了一个在码头停放的位置。
刚到手那天,祁许迟办了个聚会,邀请的人没有一个不来的。
游艇在海上飘着,祁许迟靠着栏杆,垂眸看着干净剔透的海水。
再往前开,就快到岸边了。
海风吹着,热意稍减,身后传来洛霖稍显聒噪的话音。
“冲鸭,给我开!”
说着,人就往前走了几步,但似乎是喝了些酒,此刻有些站不稳了。
身旁有人赶忙扶住她,但她神经兴奋着,完全没理会,直直地往祁许迟的方向走过去了。
还把手里的的酒杯递过去,“来,宝贝儿,你最喜欢的那一款。”
祁许迟笑了笑,随手接过,“这么高兴啊?”
“是啊,我的宝贝马上又要走了,是挺高兴的,我又是A市最靓的妹了。”
“我是不回来了?”祁许迟失笑,伸手抱稳她,“假期都会回来的。”
“虽然但是。”洛霖喝了酒,话似乎更多了,“还是那么长时间啊,你干嘛非要去国外读书啊,见面都得坐飞机,好远啊,我不想你去啊,迟迟,你能不能别去啊。”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好远啊,不能每天见面了,也不能每周都一起去看秀了,你舍得我就算了,你还舍得你男朋友啊,你怎么这么狠心。”
洛霖半挂在祁许迟身上,说了一会儿后,莫名地带了点哭腔,语气还有些委屈,“你也太过分了,都不和我说一声的,我们绝交算了,不和你玩了。”
说完,赌气似的要推开她。
恰好这时洛述过来,看到自己妹妹这个样子,他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直接架住她往怀里带,而后看向祁许迟,“我先带进去灌醒酒的。”
“……”
祁许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洛霖就被自己哥哥带走了。
其实她也不是没有想过洛霖的问题。
然而她那会儿太年轻,眼前有太多新鲜与纸醉金迷,好像去国外读书,才是随大流的应该做的事,她不成熟的思考能力还停留在最表面的一层。
也并没有往后思考太多,更何况,那是沈迟选的学校。
只是很快,她也就意识到了在国外读书的诸多坏处。
一开始的新鲜劲过去,异国他乡的孤独与不适应渐渐明显,她也开始有些想回家了。
那是一种很陌生的情绪。
她在A市时,平时都不怎么待在家里,大多数时间都和狐朋狗友们一起在外面浪。
那十多年里,她在外面时几乎都没有想要回家的情绪。
她也不仅仅,只是因为在另一个地方读书,因为那些莫名而来的情绪想要回家。
而是,在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独自生活时各方面的陌生逐渐变到熟悉后,接触了更多人事,思想层面丰富扩展开的同时。
她也渐渐地,意识到,别人在国外读书时,父母似乎并不像她的父母那样,除了准时打钱以外,再没有别的消息了。
夏令营同住的室友到了晚上还得给家里人报个平安。
可是她好像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
因为祁明和沈迟,一直都很忙,在祁许迟的这些细枝末节上,从来没有过多的关注。
也不太会去干涉她做什么事情。
她以前还不明白,洛霖每次出来都抱怨,老是被爸妈和哥哥管着,出去玩都得报备一声,还得三方同意才出得来。
但慢慢地,她好像也有些明白了。
是因为非常在意,所以自己的孩子要去哪里玩,可能会接触什么样的人,安不安全,有没有可能会被人欺负。
全都要考虑一番,如果是和不好的人出去,自然得拦着。
之所以不管,不干涉。
是因为精力要放到更重要的事情上去,所以,要去哪里玩,要和谁玩,都随便你。
可是,偶尔,祁许迟也会想起。
沈迟每年生日都会送她贵重的礼物,祁明对她也一向是有求必应,给钱尤其大方。
至少,也是有些在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