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学鸳鸯老(17)

作者:白鹭成双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殷花月是庄氏派来监视他、禁锢他的一条狗。她冷血、虚伪、永远端着一张假透了的笑脸,替他更衣梳头,替他守门点灯。一天十二个时辰,李景允有十个时辰都在想怎么让她滚。可后来……她真的滚了。他慌了。朝暮与君好,风不惜劲草。宁化孤鸿去,不学鸳鸯老。点击展开

温柔的语气在这样凝重的压迫感下,会下意识地让人想亲近和信任,这是帝王的权术,拷问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奴才最是有用。

果然,小丫鬟安定了些,怯生生地抬起头,飞快地扫了他一眼。

软弱无助的眼神,像屋外清凌凌的雨。

周和朔一顿,语气更柔和了些:“就三个问题,你答了便是。”

花月垂眸,袖子里的手捏得发白。她万万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见着这个人,更没想到的是,他如今看起来竟是慈眉善目。

很久以前的红墙黄瓦上大火连绵,这张脸上布满鲜血,狰狞又癫狂。可时光一晃,他的眉目温和下来,笑着问她:“见过这个玉佩吗?”

将白玉鸳鸯佩递了过去,周和朔瞧着,就见这丫鬟抬眼盯着它打量,眼里划过一丝惊讶,接着又低下头:“见……见过,是夫人挑给公子的。”

微微颔首,他又问:“那你可还记得这东西什么时候不见的?”

她身子颤起来,说话都带了哭腔:“记得,这个玉佩奴婢记得最清楚。”

李景允听得抹了把脸,就着墙上的小洞,将一把细小的弓弩对准了殷花月。

他就知道奴才是不能相信的,甭管什么样的奴才,都会为自己的命出卖主子。

东院不需要近侍,以前不需要,以后也不需要。

抿了抿唇,他扣着机关的手指微微用力。

“……那日与韩家小姐相约去上香,公子回来的时候,腰上就没了东西。”小丫鬟肩膀瑟缩,尾音满是惶恐,“公子以为是奴婢动的手脚,差点……差点将奴婢赶出东院。”

又看了玉佩两眼,她委屈地小声喃喃:“原来是在这里。”

“……”扣紧机关的手僵了僵,又慢慢松开。

李景允怔愣地从小洞看过去,就看见殷花月怯弱拘谨地跪坐着,一双眼蓄了泪,无助又可怜,哪里还有半分在府上那镇定自若的模样。

女人的眼泪是最能迷惑人的东西,周和朔看得心软了些,低下身来蹲在她面前,摇晃着白玉鸳鸯问:“那四月初二戌时到亥时,你家公子可在府里?”

认真地回忆片刻,花月轻轻点头:“在的,他在西小门逗狗……还差点被狗给咬着了,当时很多人都看见了,奴婢也在。”

心里的怀疑烟消云散,周和朔抿唇,自责地揉了揉眉心。他看了面前这丫鬟一眼,突然在她跟前蹲下,手指一松,任玉佩落进了她的怀里。

花月一喜,伸了双手去接,手里一凉的同时,垂着的眼角也是一暖。

不解的抬眼,她正好撞见周和朔那温柔缱绻的目光。

“这点小事。”他捏着指侧揩了她眼尾的泪花,温和地笑道,“哪值得你哭。”

穿着蟒袍的男人,在森立的铁甲刀剑之中蹲在她面前,像哄什么宝贝似的呢喃轻语。

这谁顶得住啊?一百个奴婢站成排,太子殿下这一箭就能穿透九十九颗芳心,甭管吃的是谁家的饭,此时此刻,都愿意为太子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周和朔很自信,他这一招驾轻就熟,百试百灵,如此一来,这丫鬟就不会找李景允告状,他今日这一遭怀疑揣测,也就不会伤及两人交情。

果然,面前这小丫鬟双颊泛红,再不敢看他,害羞地将头别去了一侧。本是该起身告辞的,可她也没动,就这么赖在他面前,想与他多待些时候。

第18章 正确的养狗姾势

“贵客。”门外突然响起了栖凤楼掌柜的声音,“楼上的李公子给您送了酒来,是刚出窖的佳酿。”

周和朔回神,扫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不必了,我这便要回去,且将楼上的账一并结了吧。”

“是。”

护卫将她拎了起来,周和朔走到她面前,轻笑道:“你要乖,别同旁人说你见过我,不然……容易掉脑袋。”

花月惶恐地看他一眼,忙不迭地点头。

周和朔放心地让人送她回了将军府。

小雨停了,日头照在窗台积水上,折着耀眼的光,花月趴回熟悉的床榻,脑子里绷着的弦一松,整个人顿时昏沉。

一只皂靴跨进门来,发出轻微的声响,花月听见了,费劲地抬起头,迷迷糊糊看见床边站了个人。

“不是挺不待见我的?”那人俯身打量她,语气古怪,“怎的还帮我撒谎?”

花月听出来了是谁,可脑子里一团浆糊,压根反应不过来,抱着枕头呆愣了半晌,才嘟囔道:“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帮你。”

先前那软弱可怜的小模样消失了个干净,殷掌事回到了她的地盘,又抿起了她的嘴角,眉眼冷淡,语气毫无波澜:“奴婢要保命。”

床边这人“啧”了一声:“真要保命,卖了我不是更好?还会有大把的赏银。要是被人拆穿,你定死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将脑袋往枕头里一埋,她不吭声了,脑袋里一阵又一阵的晕眩,像旋涡一样扯着她往里掉。

迷糊之中,花月听见一声叹息,接着额头上就是一凉。

“跟谁学的臭脾气?”李景允在床边坐下,将她捞过来放在自己膝盖上,满眼嫌弃,“掌事院还没把你这身刺头给打平整?”

怀里这人该是烧糊涂了,半睁了眼看他,眼里一片雾气,嘴角不服气地抿起来,鼻腔里极轻地哼了一声。

倒还敢哼?李景允哭笑不得,拧了冷水帕子给她搭上,伸手戳了戳她潮红的脸蛋:“跟外人尚且服得软,在爷这儿倒是会尥蹶子。叫你不换药,现在难受了吧?活该。”

湿润的眼眸睨着他,花月半梦半醒,恍惚地道:“我不信你。”

“什么?”李景允不解,低头凑近她。

“我不信你。”

“不信我什么?”

“就不信你……”含含糊糊地呢喃,她拧眉,连呼出来的气都灼热得惊人。

烧得说胡话了,李景允摇头,想了想也懒得与她计较,先吩咐八斗去熬药。

怀里像揣了个烤熟的番薯一般,李景允左右看看,想拿个枕头来给她垫上,结果枕头一动,下头露出个东西来。

眼熟的一方黄纸,里头裹着的东西已经发硬,他拿起来一看,好家伙,就一贴破药膏,不知为何被她叠得方方正正仔仔细细,还压在枕头下面。

这是他那天给她拿来的。

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李景允突然笑了,他将药膏和枕头都放回去,然后拿了新的药膏来。

衣衫褪下,背后有些未愈合的伤口泛着一圈儿红,花月难受地哼哼了两声,想挣扎,李景允眼疾手快地按住她,恼道:“这背还要不要了?”

“要……”怀里的人扁了扁嘴,尾音突然就带上了哭腔。

李景允一顿,缓和了语气:“爷也不是凶你,可你自个儿看看,这院子里除了爷还有哪个人能帮你?”

“旺福……”

“那是人?”

嘴角往下撇,花月伸手抓住他的衣摆,委屈地哽咽了一声。

“……行。”李景允抹了把脸,决定能屈能伸,“算它是人。”

“……”

指腹沾着冰凉的药膏抹在红肿的伤口边儿上,李景允自顾自地问:“你怎么想到要说玉佩是见韩霜那天丢的?”

“其实你说实话也无妨,爷有法子圆回来。”

他想了想,撇嘴:“不过你既然帮了忙,爷就会记你的人情。”

怀里的人安安静静,他扫她一眼,不甚自在地道:“你要是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

“不过不能过分,不能要求我收回上次的要求。”

“……”

“怎么?这也不满意?”见她还是没反应,他停下手,不满地将她下巴勾起来,“当奴才的,最要不得的就是得寸进……”

最后一个字卡在喉咙里,生咽了回去。

李景允眼神微动。

面前这人双眼紧闭,呼吸平稳,像一只闹腾的小狗崽子终于老实睡着了,浓密的睫毛一动不动,上弯的眼尾瞧着乖顺又可爱。

松开她,李景允怔愣片刻,莫名地低声失笑。

春日破了层云,照得院子里还带着雨水的花草都粼粼泛光,两只麻雀停在树枝上,捋了捋羽翅往窗里看。

有人着一袭青玄擒鹤袍倚坐在床上,衣摆上的云雷纹在床弦上铺张,像练兵场上那乌压压的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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