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魔影魅灵之十二前世篇)(85)
「嗯,我知道。」他笑了笑,握住了她在身前的冰冷小手,哑声道:「只是过日子罢了,没有更多。」
低哑的笑语,灌耳入心。
「我不求更多。」他拥着她、搂着她,告诉她:「就妳与我,一起过日子就好。」
雨一直下,可她却不觉冷,只感觉到身后的男人,温暖着她,教心热,让眼湿。
风吹着杨柳在雨夜中飘摇。
身后男人的坚持,教阿澪无言,半晌,终转身,看着那该死又可恶的宋家少爷。
几番折腾下来,他早已又淋了一身的雨,可即便如此,这家伙看来还是一派轻松,没有半点狼狈,就是湿了身,杵在风雨中,他也如青松绿柳那样挺拔自然。
唯一不同的,是他那双有她的眼,那双用温暖包围她的眼。
寒风夜雨中,唇微颤。
「你真要陪我一起?无论我去哪都行?」
「是,我真要陪妳一起,无论妳去哪都行。」
「哪日我若要走,你绝不拦阻?」她再问。
「是,哪天哪日,妳若厌了我,随时要走,我绝不拦阻。」他瞅着她,黑眸带着似水柔情,真心的道:「就是妳走了,若又想我了,随时也能回来找我的。」
一颗心又颤颤。
「我知妳不信人,妳就利用我吧。」他噙着笑,定定的说着:「把我当妳的看门狗、暖床人,什么都行,什么都好,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定也以身护妳,保妳不伤不痛。」
「你已在我身上耗了十五年,还不够吗?」
「不够。」他瞧着她,声瘠哑:「不够的……不够啊……」
她不知该说什么,只觉他的脸又变得朦胧。
「我真该在有机会时杀了你。」
这话,多着恼。
他又笑,笑中有苦有痛,也有甜,还有万般的心疼与不舍。
她已经下不了手了啊,就如他早已舍不下她。
宋应天抬手拭去她雪白颊上的泪,缓缓地,将这女人拥入怀中。
起初,她还僵着不动。
可半晌后,他感觉到她抬起了手,也环住了他的腰。
霎时间,热又暖,眼也微湿。
至此,心方定了下来。
半年,才半年啊,他便心慌若此,将来他天年若尽,又该如何能松开她的手?
这天下没有不破的牢。
所以他才要讨她的心,只有她心在他身上了,他才能走下一步。
因为如此,对她更加心疼不舍,不由得将手收得更紧。
走过千年,她比谁都还要清楚,天长地久,山盟海誓都是假的,皆是花言巧语。
他心知,将来他天年若尽,届时,她只会比他更苦更痛,可明知如此,这女人还是朝他伸出手了啊。
一颗心,又紧又热,因怀中的小女人而发烫。
夜雨霏霏,他拥着她,久久无法松手。
第十九章
小雨霖霖,三日未停。
因为腰腹上的伤未全好,又吸到那蛤蟆怪闯入时喷出的毒气,虽是不多,她仍伤了脏腑,教她在那轻风细雨声中,也断断续续的昏睡了三日。
偶有醒来,他皆在身旁相伴。
一见她醒,他总也不忘把握机会,喂她吃药喝粥。
阿澪注意到,不知何时,他早把她在小舱房里仅有的几样东西都拿了上来。
艉楼的房间很大且有窗,比她那小舱房透气许多,她不介意换大一点的房,或大一点的床睡,但她不得不注意到,打离开鬼岛,她第一回 睡得如此熟、那般沉。
不是因为这里有窗,或床更大一些,就仅仅只是因为他在这里。
让她安心。
她不想承认,可光是他在眼前,就已让她神魂皆定。
他顾着她,守着她,在她有力气时,陪着她一起,坐在窗边,看窗外那朦胧的湖光水色。
只是过日子罢了,没有更多。
他这么说,轻轻说。
我不求更多。
她不信他,却又那般想要相信。
就妳与我,一起过日子就好。
每当她倚在他怀中,看着窗外那蒙蒙烟雨时,总会想起那天他同她说的话。
过日子吗?
她就没想过自个儿,真的还能如常人一般,过日子啊。
教她不得不怀疑,这日子,能过上多久?
可他却像是半点不担心,船上的胖子、青衣小白脸,阿万、乐乐,也都好似当她真嫁了他,就连那昆仑奴阿布,每回送饭进来,也都备着两副碗筷。
到得了第四日,天终于放晴了。
她才醒,就感觉到船晃了一下,转头看去,就见这艘船终于驶离了湖岸。窗门外,传来乐乐开心的笑声。
她能看见胖子收了锚,乐乐兴高采烈的同那青衣小白脸张了帆。
阿滗原以为他去掌舵,谁知就见他推门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碗鲜鱼汤。
「妳醒啦,正好,这鱼汤刚煮好不久,趁着尚温热,妳来喝点。」
他说着在床边坐下,让她靠在身上,舀了一匙送到她嘴边。
阿澪喝了一口,好奇问:「谁在掌舵?」
「阿布。」他笑着说:「不像我,就是个假货,他是天生的水手,航行过大江大海,比我厉害多了。」
阿万敲了敲门,探头进房,笑问:「老大,咱们接着往哪儿去啊?」
他没回,就只垂眼看她,问:「妳接着想往哪去?」
她没想到他真会问她,不由得愣了一愣。
「上京吗?」他再舀一匙鱼汤,送入她嘴里。
上京吗?还上京吗?
那京城,此刻妖魔群聚,女帝年事已高,这会儿那些东西还能不闹个腥风血雨?
他救了狄公,惹恼了御史中丞那贪官污吏,他若上京,要被人认出来,还能有命活吗?
心一紧,她把视线挪到窗外。
「京城我玩腻了。」她舔着干涩的唇,道:「我想看海。」
他闻言一笑,抬头看向阿万:「你听到了,既是如此,咱们就由淮水出海吧。」
「收到。」阿万应声,把脑袋收了回去,不忘关上门,这方朝掌舵的阿布喊道:「阿布,走淮水出海吧!」
乐乐在甲板上,一听也喊:「咦?出海?咱们要出海?不是要上京吗?」
青衣小白脸听着回道:「傻丫头,出海比上京更好玩啊!妳一辈子住沙漠,这回带妳去瞧瞧什么叫真正的大海啊!」
「你确定?上回你不是才说流落了荒岛,好些天没得吃,差点饿死啊?」身后的男人听了乐乐的话,轻笑出声,只又自一汤匙鱼汤到她嘴边,同她说。
「妳放心,那是楚腾他们下南洋时发生的事,咱们不走那么远,就沿海走走看看。」他说着,还道:「说到这,上回我去广府,有人拿了一种我不曾见过的果子给我,说是叫香檨,产在南洋,熟时黄皮黄肉,味酸甜,熟透时更是极为香甜软滑,不知妳吃过没有?我本想带回来给妳尝尝的,可它怕撞,也同荔枝一样不耐久放,便作罢了。银光听了,还曾试图让人北运过一箱,可惜即便再小心,运到扬州就熟烂了,后来还是阿静带她去吃上一回,才尝着的,教那丫头从此念念不忘呢。这回若有机会,咱们也找来尝尝吧。」
她没应,他也不介意,就一调羹一调羹的喂她那添了人蔘枸杞的鲜鱼汤,边闲说着之前曾看过吃过的东西。
听着他低沉安稳的嗓音,阿澪只觉睡意又上心。
潋沣波光在竹帘窗外流转,风轻轻,穿帘而来。
他抬手覆住她衣襟,暖着她心口。
眼又蒙眬,她合上眼,不再看,只听他的心跳,听他说那千里之外的风景。
大海无边,比湖更广阔。
出海之前,他在港口把平底的河船换成了海船,船只当然是四海航运的。
四海航运与凤凰楼的当家有私交,她很早以前就知道,这些年在鬼岛,冷银光让人送来的东西,都是托四海航运的人运送的。
早年她常窥看他的心,知道就连他也和冷银光一样,喊那四海航运的当家战青一声青姨。
或许因为如此,那海船舱房里什么也有,货舱中堆满了各种食物和衣物用品,就连零嘴甜食也没缺。
在那港口上船的,还有苏里亚。
乍一见那黑色大鸟停在船桅上,她便认出来那是苏里亚。
来这海港之前,每回靠岸上街,她总也还是会听见那关于潇湘公子的流言,每每听闻到最新的消息,她都一阵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