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魔影魅灵之十二前世篇)(9)
她转身,一条比马车还要大的庞然大蛇忽地从河中飞跃而出,张着血盆大口,朝她袭来。
她闪避不及,她被那男孩转移了注意力,可他没有。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他如箭矢一般弹射出去,及时将她从那张大嘴中捞了出来,顺手拿长剑戳了牠眉心正中凸起的血红肉球,肉球瞬间爆开来,怪兽砰然落地,痛苦的扭曲着湿滑的身子,滚回了河里,在河中翻滚挣扎着,随水流走了。
她在他怀中喘着气,身子仍微抖。「所以,妳的血会吸引妖怪?」他开口问。
她抬眼看他,抿着无血色的唇,没有回答,但眼角抽了一下。
「既然有那么多怪东西在追妳,我猜我们应该要离开这里?」
她还是沉默着,他笑了笑,只抖掉了剑身上的血,收了剑,抱着她转身,脚一点地,飞掠过田野,离开了这座村落。
第三章
她全身都是妖物脏污的黑血,他脱下了身上的外衣,将她包好罩住,带着她到了下一个小镇,到了一间客栈。
她累得没力气抗议,而且天都还没亮,最好是会有店小二会理他。
岂料,他根本没去敲人家门,直接就翻墙进了后院,单脚再一点地,飞掠上楼,落在其中一间位在二楼的客房,推了门就这样走了进去,将她放到椅上之后,还点了灯。
这镇不小,那客房很大,还有屏风隔间,整理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不一会儿,一位店小二见灯亮起,匆匆来看。
她原以为会有争执与咒骂,谁知他拿出了一只铜牌给店小二看,那小二一见,立刻对他恭恭敬敬,听着他的吩咐交代,火速召了几位睡眼惺忪的帮手来,抬来了热水、浴桶,净身的澡豆,又送来了干爽的布巾、衣物。
当那些店小二退出门外,他才再次将她抱起,她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根本没力气,只能任他帮着她净身洗发,她知是因为她身上的味道,无论是妖物的血或她自己的血,都会引来那些邪秽。
他的动作很轻柔,没有半点邪念。
医者,父母心。
这话再次浮现心头,可这一回,却没那么恼了。
然后,他把她偷走的药瓶拿了过来,再喂了她一颗药丸。
当他将她抱出浴桶,让她穿上单衣,坐在床上,帮她擦干长发时,她可以读到他在脑海中的回忆与思绪。
每一次他触碰她,她都会瞥见些许片段。
可她太虚弱,没力气多看深究,那些画面、回忆多半都很轻松,有人笑着,有人对着他说话,层层格格的药柜,各种药草、竹林、荷花与清风接续穿
插着,偶尔还有广阔舒心的湖光山色,和轻舟荡漾在其中。
他的思绪里,没有妖物魔怪,没有腥风血雨,甚至没有对她的指责与畏惧。
在那漫游的思绪之中,只有久违的安适与平静。
那教她慢慢放松了下来,当他坐上床,让她能靠着他时,她在神智涣散的恍惚之中,听见那个问题。
欸,这些染血的衣物该如何处理呢?
「烧了……」
话出口,她方警醒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匆匆睁开了原本半合的眼,想收回已是不及。
宋应天看着她黑眸中透出的微恼,让他知道她只是不小心脱了口,更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测。
妳能读心。
她眼中恼怒更甚,却也透着几不可察觉的慌,薄唇抿得更紧。
那模样,让他扬起了嘴角。
「我就知道。」
他说,也想着。
她瞪着他,只见他笑,忽然间,醒觉先前他所思所想,都是刻意为之,惊恼恐惧瞬间上心,她伸长了指甲,箝抓住他的脖颈,可下一剎,她却发现自己失去了力气,双手瞬间从他脖颈上垂落,整个人瘫趴在他身上。
怎么回事
她大惊,小脸刷白,跟着却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的同时,听见男人笑着开口,在她眼前秀出夹在手指间的银针。
「别怕,我只是拿了几根银针制住了妳的穴道,不过我想妳应该也知道了。」
他说着起身下床,让她好好趴躺在床上,边俯身在床边,用那张可恶的笑脸看着她,道:「抱歉,在下也不想这样对妳,可姑娘妳身子不好,又爱到处乱跑,旧痕未愈又添新伤,妳不嫌累,我都累了啊。」
她怒到不行,想张嘴却说不出话。
他见了,笑得更加开心。
「别气,一气便会怒火攻心,对肝也不好,妳的心和肝已经很不好了,妳可得好好让它俩休养生息才是。」他说着,一边去收拾那些脏衣污布,一边还回头看着她说:「对了,妳放心,这些东西,我会让人放瓮里,再拿陶泥密实封起,送到百里远外烧掉,就不会有人知道妳在哪了。」
这说法,无法安她的心。
他在这时走回床边,她心头一跳,试图直视他的眼,想迷惑他的心,哄编他放她走,可那男人却没看着她,只替她拉上了被,放下了纱帐。
「天快亮了,在下就不打扰妳了,姑娘,妳还是好生歇息吧。」
纱帐落下了,她瞧不清他的脸。
可她能听见,那语音,仍带笑。
然后,男人转身,开门离开。
门合上了,她的心仍在跳,狂跳,因为惊,也因为惧。
她不喜欢这样,痛恨自己这般瘫在这里,无能为力,像是躺在砧板上的一条鱼,随时能任人宰割——
秋风仍从窗缝中隐隐透进,她能看见天光渐亮。
她不敢闭眼,不敢放松,只一再试图挣脱身上银针的箝制,但她试了半天,也仅能让手指抽动。
那该死的男人不知去哪里,客栈里开始有脚步声响起,打水声,招呼声,说话声。
惊与慌,无法控制的蜂拥而上。
妖都爱藏在人群里,谁知道这客栈里的商旅会不会有妖?会不会下一刻就嗅闻到她?发现她在这里?
她必须动起来,她得离开这里——
原本她可以轻易的凭空移动物体,但她伤得太重,想抬起自己手指都难,更别提得凝神移物了,她用尽了所有意志力,让插在背上大穴的银针颤抖动摇了起来,她试了又试,它们终于一点一滴的往上移动。
汗水从肤中渗出,教被衾都湿透。
她的手指终于可以移动,但门却在这时开了,一道影子走了进来,隔着纱帐,她看不清楚,万般惊恐都上心,害怕来的非人是妖——
但那不是妖,是他。
她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他回到床边,脱了外衣,掀起纱帐查看她的情况。
一瞬间,和她对上了眼。
他以为她睡了,可她没有,他能看见她趴跪在床榻上弓起了身子,满身大汗淋漓,看见她伸出了利长的指甲深深陷抓着床榻,看见银针被她逼出了肌肤,在大穴上摇摇欲坠,还看见了她那再次发红的双眼。
凄厉赤红的泪眼,有着藏不住的惊恨恐惧。
他愣看着她,哑口无言。
下一剎,银针迸出大穴,朝他疾射而来。
他大手一伸,将它们尽数收在手中,她起身奋力朝他挥出指爪,他没有闪,反而欺身上前,掌爪削过他的脸,削去他耳边的长发,但他伸手抱住了她,再次制住了她。
可这一回,他没直接将银针插回她的背后大穴,只伸手拥抱着她。
别怕,妳别怕——
什么东西?!
她喘着气,想将指爪插入他的脑袋,抓断他的颈椎,但他的声音,那汹涌澎湃的情绪,狠狠撞进了脑海。
我无意伤害妳——不会伤害妳——
他在说什么东西?!
妹不需要害怕。
这到底什么狗屎——
她含泪愤怒的想着,可伸长的利爪,却因他下一句话,只戳破了他的皮,没再继续往下。
「我很抱歉——」
他拥抱着她,哑声开口。
她一怔,气一窒,手微颤。
这一句根本不该有,她也未曾期望的道歉,如洪水一般袭来,冲击着心房,让泪夺眶。
「我很抱歉。」
他再说,跟着她就失去了意识。
一线薄光,透进窗。
他拥抱着怀中那瘫软的身子,一颗心仍在狂跳。
手中银针仍在指与指之间,再次插入了她的颈后大穴。
她的呼吸心跳被迫缓了下来,可他的肩头依然能感觉到那湿热的泪,他也依然能瞧见床榻、枕上被她染满的血泪,更无法忘记方才那一剎,看见的那双愤怒惊恐带血的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