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魔影魅灵之十二前世篇)(54)

作者:黑洁明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应天他是名闻八百里洞庭的宋家少爷原该一生快活自在开心开安到老怎料,却在人生旅途中遇见了她她像一头兽被妖魔啃咬得万分残破对人完全失去了信任她绝不可能让他近身他清楚她是个麻烦一个不想要他插手的麻烦他却仍忍不住伸出了手将这麻烦揽上了身——点击展开

白光渐淡,散去,屋子里,再不见雷家夫妇的影踪。

秋风飒飒,又吹来几片枫红。

宋应天缓步来到冬冬身边,慢慢坐下,陪着那孩子,看天色渐暗。

门廊边,黑色的裙襬随风飘荡着。

他抬眼,看见阿澪站在那儿。

她和我是一样的。

那天深夜,她曾说过的话,悄悄浮上心头。

这一刻,看着她,他忽然领悟,她也如冬冬一般,是神族的后代。

传因其有神之血,遭妖咒以分食,拥不死之身。

《魔魅异闻录》中,是这样记载的,这些年,他在二师叔那儿帮着做事,几番追查,方从那些妖、那些魔口中得知。

她拥有神之血,才遭妖魔下了诋咒,让她长生不死、不老,方能让众妖魔足够分食。那神之血,不是她抢来、偷来,是她从上一代承继而来的,神族若与人通婚,其后裔不是每个都能长命,她不是生来就永生不死,她不死,是因为被诅咒了。

神之血,不是只有她有。

冬冬也有的。

当年芙蓉求他封印冬冬双耳,有部分原因,便是为此。

听不见龙族的呼唤,冬冬一生就只是普通人,与其当个长生不老的神,还不如做个踏实平凡的人,好好走完这一生就好。

这是雷风与芙蓉,此生最大的愿望。

这一切,都为保她啊。

看着阿澪,他伸手,覆住冬冬的额面,遮住了她合着的双眼。

「这一生,妳便做人,无忧到老,就好。」

这话,教阿澪的眼微黯。

若是当年,也有人这般为她……若有人这般为她……

他与她,隔着这一室,看着彼此的眼,异心却同念。

下一剎,她撇开了眼。

眼前那身穿黑衣的女人,转身走开了,她黑色的衣裙被风扬起,夕阳下,那抹黑,透着暗红,剎那间,竟似泼洒在空中的血。

千年啊……

他覆着冬冬的眼,想着。

那是多久的时间?她又要继续走多久,才会到尽头呢?人生苦短,太苦太短。

他只希望,他能有足够的时间啊。

天黑之后,白露来了。

「事情办好了?」宋应天坐在冬冬身边,问。

「嗯,事情办好了。」白露跪坐在他身旁,垂眉敛目的说:「阿魅已将棺木备好,停棺在药堂里了。」

「辛苦妳了。」他再说。

「不辛苦。」白露说着,抬起了眼,看着那看来有些疲倦的少爷,和那沉睡不醒的冬冬,忍不住道:「少爷,要不,我来说吧。」

他抬眼,瞧着她,笑着道:「白露,妳得学着,别将事情都往自个儿身上揽啊。」

白露直视着眼前这男人,不知该说什么。

宋应天把视线拉回冬冬身上,柔声道:「之后,我不能为她再多做什么,至少,这话就由我来说吧。」

轻轻的,他抹去了之前以茶水写在冬冬额上的符文,她幽幽的转醒过来,睁眼看见他,她还有些茫然。

「少爷……?」

他垂眼看着她,张嘴告诉她,那一个虽然善意却会带来痛苦的谎言。

冬冬睁大了眼,一时间不敢相信,然后悲恸上了她的眼,泪水跟着泉涌而出。

当她痛哭失声,他伸手将那孩子拥入怀中,好声安慰。

冬冬的哭声,回荡在夜空中,久久。

顿失至亲的痛,充塞空气中。

那一夜,白露陪着冬冬出了岛,他亲自送到了码头。

他与白露,本想让冬冬在这儿再休息几天的,可冬冬坚持要去看她爹,他早料到,便没阻拦。

白露和苏小魅早准备好了雷风的棺木,里面还搁着以木头和蜂蜡做的假人,他夫妻俩对这事驾轻就熟,要瞒过冬冬这小妮子,自是轻而易举。

三婶撑着竹篙,让船没入了白雾之中。

他在码头上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缓步走回老屋去。

老屋里,很安静,他走上门阶,穿过厅室,来到天井门廊。

她那儿的房门,紧紧合着。

有那么好一会儿,他想过去看看,可她是个倔强的女人。

他心知,非不到不得已,她不会轻易示弱于人。

即便是他,也一样。

缓缓的,他举步走回房里,合上了自个儿的门。

夜很深,又黑又深。

他合衣躺下,脑海里却仍是黄昏时,她脸上的表情,和她那双闇黑饱含苦痛的眼。

千年啊……

那么多年来,他其实一直知道,清楚了解。

他是个人,就只是个人。

是人终有一死,将来总有一天,他也会死去。

和能够做人的冬冬不同,在他死后,阿澪还会活上很久很久,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或许,又得走上另一个千年……

第十二章

小雪初晴。

阿澪张开眼,看着前方半敞的门外,竹林在雪地里,随风轻轻摇曳。

几乎在瞬间,她就领悟到这不是她的屋室,那搁在她腰上的大手,紧贴在身后的温暖躯体,当然更不是她的幻觉。

该死,她不该再这么做了。

她真的真的不该再来找他,她不能老是想要靠他逃避那一切。

可昨夜,噩梦又来。

她记得自己忍着没来找他,她不知自己为何会在这,然后她看见了那倾倒在地上的酒坛,看着坛口那湿润的酒液,闻着那酸甜梅香,她蓦然想了起来。

昨夜为了遗忘那梦魇,她到厨房拿了酒来喝,只是她自个儿在春末时酿的梅酒,并不浓,但很香甜,让她微醺。

她没有醉,她不记得自己醉了。

但当她提着那坛酒回房时,他开了门。

那男人星眸半张,衣衫半敞,长发披肩的倚在门边,朝她伸手。

也给我尝一些吧。

他对她笑着说。

她记得他那慵懒的模样,看来该死的诱人,她当着他的面,喝了一口酒,然后将酒含在嘴里,伸手抓着他的衣襟,将他拉了过来,吻了他。

她记得他从她嘴里尝了那梅酒,记得他将她抱了起来,带回房里,脱了她的衣,和她纠缠厮磨。

那些本来被她遗忘的一切,全都一一浮现脑海,教她浑身发烫。

他和她一起喝光了那坛梅酒。

她甚至不能把一切怪到酒醉上头,她没有醉,没真的喝醉。

他也没有。

他知道她想要什么,需要什么。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甚至不是第二次、第三次——

让她更加羞恼的是,昨夜下了雪,无星也无月,当然更不是满月。

羞惭和自我厌恶,满布全身上下,她起身抓起衣衫套上,想再次悄悄溜走,却在这时,看见那片乌鸦瓦当搁在桌上,它已经烧好了,还让人上了色,乌黑的鸟羽,乌黑的爪,可在那乌鸦瓦当的外围,还有着一只回头凤凰,凤凰的长尾和飞羽,成环形围绕着那只乌鸦,一双眼定定的看着牠。

凤凰困住了牠,就如他困住了她。

可让她疑惑的,是那只凤凰不是白色的,是黑色的。

这屋里所有的凤凰都是白色的,那是他祖师爷的记号,他的徒子徒孙,都以白凤凰当作徽记,所以凤凰楼里的凤凰也都是白色的,可这块瓦当上的凤凰却是黑的。

那男人烧好那些瓦片和瓦当后,在琅琊闯岛那天早上,便已将坏掉的瓦片和瓦当一一换掉,有多余的瓦片和瓦当,他就堆在厨房角落。

她本想去把那乌鸦瓦当找出来,翻半天却没看见,原以为他把它给扔了,她不让自己在意,也不去追问,反正那也只是她一时冲动之下想乱他才做的东西。

谁知他非但没将它扔了,还添了那黑凤凰。

好似他知她为何要乱他的瓦当那般。

心头,莫名乱跳。

蓦地,身后传来声响,她闻声回头,一时间,气微窒。

他醒了,却没起身,只曲起手肘,以手掌支着那张俊美的脸庞,侧躺在凌乱的被褥上,露出经过一整个夏季,被晒得古铜发亮的肌肤。

那惨遭蹂躏一夜的丝被,此刻正裹着他的下半身,只差那么一寸,就什么也遮不住了。

霎时间,脸又红。

男人黑发垂地,有几缕乌丝横过结实的胸膛,却有更多如飞瀑般披散在他身后,他用那睡眼惺忪的眼看着她,扬起嘴角,露出让她心跳又漏一拍的迷人微笑。

「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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