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魔影魅灵之十二前世篇)(6)
她迟早都是要醒的,既然如此,她何必还继续装下去?
所以,当他啃咬着那只鸡腿时,她从车板上爬坐了起来,下了车。
她双脚仍有些无力,站都站不太稳,她尽力稳住自己,一拐一跛的走过去。
坐在火堆旁,他看着她像婴儿学步那样,摇摇晃晃的走过来。
那女人走得很慢很慢,有几步他真的以为她会跌倒,可她最后仍是撑住了。
等她走到火堆前时,她已满头大汗。
也许他应该去扶她,但他没有,他有一种感觉,如果他伸了手,这女人会张嘴一口把他的手咬掉。
所以他只是继续坐在那儿,看着她艰难的来到身前,瘫坐在地。
她汗水淋漓,浑身颤抖,但仍恶狠狠的瞪着他,一副他要是敢有意见就试试看的样子。
他挑眉,微笑开口:「姑娘若饿了,千万别客气——」
话声未落,她已抖着手去抓那只架在火上的烤鸡,撕了另外一只鸡腿下来,张嘴就啃咬起来,根本就没在和他客气。
他看着她啃鸡腿,在她吃完了一整只鸡腿之后,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山楂乌梅茶。」
她瞅他一眼,这回没有迟疑,直接伸手拿过那杯茶,喝掉整杯,之后再去抓那只烤鸡。
她只剩一只手,照理说应该不是很方便动作,但他注意到她的指甲在瞬间变得无比尖利,让她可以轻松就抓下一块鸡胸来吃,但在那之后,她尖利的指甲又变得如常人一般。
那只是短短的一瞬,可他的眼力向来很好。
显然她的也是,她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冷冷朝他瞥来一眼,等着他说些什么。
对此,他很识相的闭着他的嘴,只回以一笑。
她继续大口大口的吃着那只烤鸡,谁知当她吃得正爽快时,忽地不远处有一四脚着地的黑影从草丛中走了出来。
她一见,脸色刷白,反射性就往后飞退,瞬间抽出藏在腰间的医刀,一旁男人却在下一剎抓住了她的手,制止了她。
「没事,我画了结界,牠看不见的。」
这话,让她一怔,才注意到那东西不是朝她飞奔而来,是用走的,牠蹲趴在地上,东嗅嗅、西闻闻,然后抬起脸,抽动着鼻头,一边用那双贼眼环顾四周。
她能看见那青色的瞳仁扫过她,一瞬间,她几乎想转身逃跑,可那双青瞳在扫视过她时,完全没有停下,像是完全没有看到她,就这样看到了旁边去。四下查看过之后,那丑陋的东西拧起了眉头,露出了困惑的模样,牠不死心的东走西绕,没有马上离开,可她看到那怪物不管怎么走,都是走在十尺之外。
然后,她看见了地上黑色的线条,那男人用烧过的黑炭,画了一个巨大的圆圈,围着两人和火堆,甚至包括了那辆驴车和毛驴。
圆圈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他各画了一个图案在地上,她知那是一种法阵,很简单,但很有效。
那丑恶的怪物没有办法走进来,似乎也看不见在圈内的人事物,牠在圈外游荡了好一会儿,那怪物才转身走开。
即便如此,她仍止不住颤抖,直到身旁的男人开了口。「所以,妳要告诉我,那是什么东西吗?」
她猛地回神,转头瞪着他,像是直到此刻才记起他还在这里。
他对着她挑眉。
「我不知道。」她眼也不眨的说着。
她在说谎,他知道。
她掩去了眼里的恐惧,但她的手指仍在颤抖。
像是为了遮掩止不住的颤抖,她转头伸手将整只烤鸡抓起来吃。
「那在下能敢问姑娘贵姓芳名吗?」他再问。
「我不记得了。」
她头也不回,继续啃那只鸡,只反问。
「我以为你说你是江湖郎中,不是道士。」
「这我祖师爷教的,行走在外,难免会招惹到一些脏东西。」他告诉她:「所以他给了我几张符咒,教了我简单的阵法防身避邪秽。」
闻言,她没再开口,只是吃得飞快,没两三下就将那油鸡吃得一乾二净。
他怀疑她真的吃得下,她看起来像是要吐了,可她强迫自己将那整只鸡都吃下去。
她很害怕,怕那东西再回来。
牠会回来的,他猜她比谁都还清楚,所以才会吃得这么急。
他没有阻止她。
她想要快点恢复体力,进食可以帮助她。
当她吃完时,她脸上那凹凸不平的疤还在,可是他注意到她转身离开时,她的腿不跛了,原本因为疼痛而弯曲的身子也直了起来。
她上车之后,就直接躺平,倒下来睡觉。
他挑起了眉,吃完了手上的鸡腿,掏出手巾擦了擦手,开始收拾东西。
那一天,他让毛驴拉着车,又往前走了十几里,方停车歇息。
她不喜入村镇,当然就更不可能到客栈打尖住店,这几日他就都打地铺,今夜当然也是如此,他绑好缰绳,拿烧过的炭枝在周围写下咒文,再从车驾下方拿出草席,随便往地上一铺,人一躺,眼一闭,就睡啦。
可到了半夜,忽然一阵声响传来,他起身转头一看,只来得及看见驴车后的门帘在夜空中随风飞扬着。
那老是动作慢吞吞的毛驴,不知是怎么回事,竟四足齐扬,跑得飞快。若非他知那是头驴,还真会误以为那是匹马。
他一阵傻眼,坐在草席上,愣看着那毛驴眨眼就拖着车,跑得不见踪影,
只留下两道车辙,一路往远方延伸而去。
月明,星稀,风呼呼的吹着。
当一片落叶随风落下,他环顾四周,看着一片荒野,方回神领悟过来——他被抢劫了。
说实话,他懂武,若真要追那驴车,也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
但他生性懒散,虽然对那女人特异的体质很好奇,不过他也没好奇到愿意继续做那种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的事。
她要跑,那就跑吧。
反正天下事无奇不有,跑了一个,还有别的会出现。
他这个人很随性的。
而且大半夜的,与其起身去追车,他宁愿好好睡上一觉啊,所以他没去追那驴车,只是仰天倒回草席上。
天凉,好个秋啊。
既然麻烦自己跑了,他还是睡他的大头觉吧。
第二天一早,他卷起草席,拿草绳一绑,背在背上就起身上路。
他在秋日下徒步走了二十里,才看见下一个村落。
村口晒衣的大娘赏了他一杯茶水,见他生得俊俏,又一副斯文样,好奇的问他打哪来,姓啥名啥,做啥的啊?
他笑笑的回了,一听他是郎中大夫,大娘立即拉着他去爹娘家中,帮忙为摔断腿的老爹看诊,等他帮那大爷固定好断掉的腿脚,门外早挤了一堆人。
村里少有大夫郎中经过,一听说有大夫郎中到了,个个扶老携幼的来。他手上没药箱,也没银针,但田边野地就生有药草,只是人们不知如何用,他一一帮人看了诊,写了方子,还教大娘们如何辨识使用几样通用的草药。
村里人不多,所以也没耗上多少时间,倒是大爷大娘们热情,留他住了几日,吃了几餐,又顺道让他搭车到下个村落。
他靠着替人看诊,一个村、一个镇的走,攒了些银两,弄了新的医箱和药材,倒也衣食无缺,继续过着他悠闲的小日子。
虽然被抢了,但他也落得轻松,一人吃饱全家饱,还不用喂那头驴,本来以为这事就这样,他转眼也把那将他抛在荒郊野地的女人给忘了。
这一日,他吃饱喝足,才要在借宿他的好心人家里睡午觉,隔壁的大婶就急匆匆的跑来。
「宋大夫、宋大夫,不好意思,我知你是为人看诊的,不知你看不看畜牲啊?我家的大黄一早拐了脚,现在站都站不起来,你能不能去帮忙瞧瞧?」
「看啊,怎不看?大黄在哪?我去瞧瞧。」
他笑笑起身穿鞋,提了医箱,同那大婶穿过田野,翻过一小山丘,来到另一座农舍之中。
大黄原来是头大黄牛,牠待的地算是干净的,还铺了稻草,他直接蹲下来查看那只大黄牛。
大黄坐在稻草上,睁着一双湿润无辜的大眼看着他。
「大黄好乖好乖啊。」他摸摸牠的颈背,安抚着牠,一边替牠检查前脚。
「怎么样?」大婶心急的问:「牠脚是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