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打扰我养鱼(22)
她的目光落在袋子里的几盒药上,一番纠结后,需求战胜了担忧,决定相信霍渊。
所以她强行扯出一抹假笑,接过袋子往屋内走,边说:“谢谢霍总,我把钱给你。霍总先进来吧,别被人拍到了。”
她嗓音沙沙哑哑,那双眼睛雾蒙蒙的,少了平日里的生气,走路的脚步也有些虚浮。
霍渊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迈进屋内,垂在裤边的手指却渐渐曲起。
闻砚影将袋子放在茶几上,从里面拿出一盒药,她的钱包放在卧室,正好床头也有杯水,便打算两件事儿一块儿做了。
直起身时,她突然一晕,身子踉跄了一下,然后朝沙发倒去。
这般大幅度的动作让她眼前出现了无数小光晕,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她抿了抿嘴角,慢慢撑了起来,余光不经意晃过门口靠着墙的那个人影,仍旧垂着眸没看她一眼,大写加粗的冷漠。
就在她的背影消失于卧室门后的下一秒,霍渊的视线不易察觉地一抬,松开了微微握着的手。
闻砚影来到床头,咽下了药,又吃了块糖,刚要起身,手机忽然响了。
路虎打来了视频。
结果一接起,却是秦未意的脸。
“宝贝,烦死了,我手机不见了找半天没找着,还好见到路虎。”
“听好了啊,告诉你个好消息!”
闻砚影嗯了一声,脑子里的线隐隐连起来了,有预感似的,她抬头看了下虚掩的门,调低了音量。
“老娘搞定啦!”
“我马上回去接你,咱去看酒店监控,一定要找出那晚的男人!”
路虎在一旁不忘念叨:“以后别乱喝酒,喝醉了还乱闯屋子乱撩人,乱撩了还失忆了。”
“谁说是乱撩啊。”闻砚影嗤了声。
——明明是宝贝安排的金发碧眼419,正规流程好不好。
她之前留了几句,没全告诉路虎,只说是自己醉酒去了酒店,不小心闯入了一间房间。 *
路虎:“你也是心大,这么大个事儿,现在才去查。”
“这不是想不起来嘛,只好查了。”
闺蜜一通电话让闻砚影心情好了不少,随口胡诌道:“天知道我有多想想起来啊,日思夜想,想不起来睡觉都不踏实。”
最后还唱了一句:“我的眼里都是心里都是全部都是他~”
秦未意哈哈大笑,刚想说“那走吧”,却见闻砚影打了个喷嚏。
隔着视频,本就看不清楚,她又在兴头上,这时才发现闻砚影状态不对。
“你感冒了?”
“嗯。”
与此同时,门外。
寂静的客厅,灯光将影子拉得很长。
虚搭在把手上的手收了回去,霍渊沉默地盯着门,半晌,回到沙发坐下。
在脑海中整理了一下刚刚听到的对话,刹那间,突然有一个猜想生根发芽。
他当然记得跨年的那个夜晚,也当然知道那个人是她。
难道说……
她念念不忘的……其实就是他?
她没了那晚的记忆,但又一直记得那个人?
所以她觉得他像那个人,才会……
霍渊又想起,那天看到她在2805门口哭,所以也是因为这个?
这时,卧室响起脚步声。
他收回思绪看过去时,门正好打开。
闻砚影猝不及防地与他对上目光。
那双眼睛依旧没什么情绪,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好像有了些微的变化。
她愣了一下,旋即牵起唇角,把钱放到他面前。
“谢谢霍总的药。”
然后她靠着墙,眼神直往门口扫,意思很明显:你该走了。
短暂的沉默后,霍渊站了起来,不急不缓地迈开步子。
闻砚影见他走,便推着自己站直,转身。
擦肩而过之时,手腕却突然被拉住。
“我送你去医院。”
闻砚影猛地一怔,条件反射皱起了眉。
她特别不喜欢医院,小时候母亲有很长一段时间在医院打工,那个名叫“家”的小屋子里,从来没有饭菜香,有的只是消毒水味。
她讨厌那股消毒水味。
对医院的反感让她一时没有发觉被霍渊拉着,耷拉着眼道:“不去,霍总请回吧。”
说完她继续迈步。
霍渊没有用力,纤细的手腕从他掌中滑落。
他侧过了头,看着那道消失于紧闭的门后的身影,轻轻蹙了下眉。
她整个人的神情,不同于生病的虚弱,更像是,乍然失去了色彩。
-
过了会儿,闻砚影听到了外头的关门声,心想霍渊总算走了。
这才后知后觉,想起他刚才的举动。
早上当她不存在,晚上莫名其妙来送药还送医院,这是什么高端海王新操作?
讲道理,她不懂。
虽然她自诩是海王捕鱼,但说实话,她还从没这么刻意的捕过一条鱼。
不小心跳进渔网里的她管不着。
感冒药的药效来得快,她没有精力再动脑思考,脑袋像死机了一样,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何时雨停了,没有星星的漆黑夜空,显得更加沉寂。
她以为公寓没人了,所有神经都歇息了,药效加持,睡得非常安稳,非常死。
似乎还做了个梦,梦里听到两个人的说话声,窸窸窣窣的,有什么东西在碰她的手背,隐约还感觉到一下极其轻微的刺痛。
她皱起眉呢喃两句,那一丝意识却抓不住,很快又在无底的深水中继续沉落。
-
送走私人医生后,霍渊再次悄悄推门进屋。
床上的人蜷缩着,半张脸都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闭着的眼睛,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
苍白的脸色稍稍回了温,但呼吸声仍有些重,也明显不太平稳。
屋内的灯开得很亮,像是与窗外的夜色对着干,明晃晃地投射在床上。
霍渊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缓缓打开床边一盏落地灯,关掉了顶灯。
到底是不是真如他所想那般。
思绪在分叉路口,好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渐渐往一处走。
他忽然意识到,之前可能太过草率了,仅凭一句话就做了结论。
这次,他要亲自问一问。
-
当灯暗下来的那一刻,闻砚影沉落的意识就已经开始慢慢浮上。
她似是隐约听到了声音,又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梦里,挣扎着浮上了岸,强撑着睁开眼睛,却对上了一盏暗掉的灯。
心脏一下狂跳。
灯怎么关了?
她怕黑,特别怕黑,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睡觉灯都开得敞亮。
幸好落地灯朦胧的光落在身上,她咽了咽喉咙,眼睛盯着落地灯,边撑起身子去够床头的开关。
可能是头还晕着,她摇晃着刚摁下开关,手一个没撑稳顺着床沿滑下,惯性使然让她整个人也倒了下去。
嘭一声闷响。
灯光乍亮的同时,闻砚影以一个仰卧姿势摔在了地上。
“……”
痛感瞬时传遍全身,闻砚影倒吸一口凉气。
几乎是下一秒。
外面响起脚步声,霍渊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腿长,步伐快,两三下就到了她身边。
闻砚影此时才回过神,瞪了瞪眼睛:“你怎么还在?”
霍渊垂头看着她,片刻后,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闻砚影完全没有想到霍渊这个举动,骤然腾空,她瞳孔猛地聚缩,下意识伸手搂住他的肩膀。
他身上的淡淡清香霎时贯彻鼻尖,温热的体温将她包裹,她的脸似乎能蹭到他的下颌,还能感觉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
闻砚影一时微愣。
霍渊也没有看她。
直到将她放下时,他微微低了下头。
两人四目相对。
他的眼底如夜晚静谧的湖面,而就那一瞬间,却像是微风拂过,掀起了几不可见的波澜。
闻砚影的呼吸莫名一滞。
霍渊放下她后并没退开,直起身站在床边,喊了她一声:“闻砚影。”
闻砚影迅速调整状态,扬起一抹三分疏离三分官方还有四分“去你妈的赔老子段位”的假笑。
“霍总还有什么事吗?”
——是我家太大了你找不着门吗怎么还没走?
霍渊的视线在她脸上逡巡,漫不经心地开了口:“你跨年夜是不是喝多了,去了酒店,进了一个陌生人的房间?”
闻砚影怔了下。
难道他刚才听到了?可他怎么知道是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