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玉偷香(11)

作者:雷恩那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身为治玉大家的闭门弟子,苏仰娴一身功夫不在话下,却沦落到给人家殷勤喂药的可怜境地,都怪她爹弄伤治玉界大神雍绍白,她不得不讨好这位债主,并以自身相玉的才能助他完成大作,谁想到债都还不到一半,自家债主先陷入危机,被好男色的宣大公子抓去小倌馆,还是她机灵才能助他脱困,为替他出口气,她以自身作为彩头与同为治玉者的宣大公子斗玉,赢得漂亮却险遭攻击,若非他及时出现,她可真有苦头吃了,谁知这人气她差点把自己赔进去,竟气得亲了她一口又一口,怎麽回事?难不成她的「代父偿债」要变成「以身相许」了?!点击展开

他竟是以逸代劳,直接在「福宝斋」苏宅住了下来。

住下来便罢了,拿他当贵客中的贵客好生伺候着便是,他底下那批长期在帝京活动的管事们却一涌而来,一波过后还有一波,天天往她家跑,闹得整条东大街的商家都以为她家的「福宝斋」要重新挂招牌开张。

想想,她家「福宝斋」后面的宅子并不算宽敬,如今拨了一处客房供他住下,却连整座敞亮的天井小院都教他占据了,因为每日往来的雍家管事、甚至是一些从宫里或工部秘密遣出来传话的人着实不少,他白日的时候干脆在春阳和暖的天井小院「坐堂」,让一批批进来寻他的大小管事们直接在小院里汇报,半点儿没想防她,好似……就像……她已是他认定的自己人。

更糟的是,她心里竟隐隐欢喜,喜欢被他当成自己人看待。

奴性啊奴性,仅为着年少时候对他的丝迷恋,即使察觉出他与她曾以为的那清雅无端的男子有所出入,亦觉得能这般亲近是一件无比快活的事。

不是奴性作祟,还能是什么?

「仰娴?仰娴……仰娴啊!」唤声从迷惑转为细细低柔,之后加重语气,终于将某个姑娘远扬的神识召唤回来。

苏仰娴纤背一凛,脑门泛麻,此时持着陶制茶壶的手顿时感到沉重,连忙将陶壶搁回一旁的红泥火炉上。

「仰娴,没事吗?是不是这几日累着了?」再轻柔不过的女嗓殷殷关切着。

苏仰娴看向手帕交明芷兰,俏皮地皱皱巧,唇边带着一丝讨怜的苦笑。「没事,我还应付得了,倒是芷兰你啊,家里的『明玉堂』事多忙碌,你不回去探探、搭把手,却还留下来陪我耗着。」

陪着众人坐在苏宅小院里喝茶的明芷兰浅浅露笑,螓首摇了摇表示无妨。

所谓的「众人」当中主角除了苏仰娴、苏大爹,以及川叔川姨外,更包括已宿下五日的贵客雍绍白、雍家随从元叔,再加上听闻了东大街沸沸扬场四起的传言后,不得不前来一探究竟的大师哥袁大成。

今日过了午,雍家家主倒是清闲了,不见管事上汇报或请示,他就在小院里跟她家老爹和大师哥摆盘对弈起来,且还是以一敌二,同时下两盘棋。

苏仰娴哪里放得下心?既担心家里老爹与雍绍白亲近,若雍绍白不知轻重又惹火她爹,都不知要出什么事,再者,那方玉心不得不出让的事,她尚未好好跟大师哥道明,也担心大师哥今儿个得知此事,要火冒三丈。

结果她陪在一旁煮水煮茶,一颗心提得高高的,担心的事一件也没发生,好像……似乎……还挺顺遂便获得解决之道。

「原来是雍爷寻觅许久的玉石,因此才与我家小四儿结缘,又因起了误会,被我家老兄弟不小心断指骨……」袁大成边整理思绪边道,摆在四方竹桌上的紫擅木棋盘落下一子,高且肥硕的他身下所坐的竹藤圈椅尽管够结实,仍因他的小小动作发出细微声响。

「咱不是有意的。」两脚蹲在圈椅上,蹲成圆圆一坨的苏大爹听到话题扯到自个儿,赶紧驳了句,但毕竟是他弄断人家的指,这一点他没忘,所以驳得小小声。

他往竹桌上的另一张乌木棋盘落子,突然想到什么,忍不住碎碎念,「就说不成,兄弟你还来抢,不乖,不听话……阿妞都说不成,你就要听阿妞的啊。」

袁大成迅速与苏仰娴隔空对望了一眼,师兄妹俩的表情皆有些紧绷,就怕苏大爹的话惹得雍家家主反驳,继而让苏大爹又执拗闹起。

苏仰娴正打算插话,懒洋洋斜靠椅背而坐的雍绍白却道——

「好啊,那就以后吧,以后再多听话些,乖些。」

他话甫落,左手手指往两张棋盘上各落一子,「啪、啪」两声响后,局已悄然布成。众人怔然之际,只见他优雅端起矮几上的茶,从容饮着。「承让。」

袁大成率先回过神,低头迅速检视棋局,果然是……

「雍爷……赢了。」竟赢得不动声色,高招啊!

雍绍白微微勾唇,举杯又喝了口茶。

「唔……嗯……哇啊!这局……这局不玩!」愿赌却不肯服输的苏大爹开始不依不饶,他就是想不明白,刚才明明快要赢,为什么一下子败掉?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咱们从头再来!」

「爹啊——」苏仰娴放下煮茶的器具站起,已要走过来将阿爹带开。

雍绍白没等她有所动作,一袖扫了胜负已分的棋局,偏冷的气质依然淡然,诸事不萦怀般徐声道:「奉陪。」

苏大爹咧嘴笑开,肥润的十根指好忙碌地帮忙分开黑白子,让它们归回原来的棋钵内,连袁大成的那一盘棋他都替他分得好好的,再开新局。

下了两手后,袁大成终于笑道:「雍爷既然如此有心,我家小四儿也已应允,那么,那一方玉石自当归阁下所获,这事我完全明了了,至于在玉石上落下的炭墨痕迹,实是抱歉,还请雍爷自行除去,免得阻了您开玉的发想。」

每位治玉者面对一块璞玉,自有本身第一眼所产生的灵感和想法,容不得旁人在自己的玉料上下笔,这一次是玉料半路换手,虽非袁大成有错,他仍把一位治玉者的礼数做足。

「袁爷自谦了。」雍绍白动手落子,目光仍在棋盘上,语气如闲话家般。「您落下的炭墨实令在下耳目一新,更有发想。」

即便袁大成顶着一个流派传承的身分纵横玉市数十载,历练丰富,看尽人情世故,此时听到这样的话从雍家家主口中道出,仍是无比受用,心花朵朵,笑得双层下巴登时又多出一层。

一旁,望着自家客房小院里的这一幕,苏仰娴忽地觉得……颇不真实。

午后的天光随春风浮荡,隐隐带着花草香气,平透出三分和畅。

小院天井下,川叔一屁股坐在廊缘上修缮杂物,川婶抱着针线篮也坐在一旁缝缝补补,她家老爹和大师哥不再「相互厮杀」对弈,却是「同仇敌忾」来攻某人,攻得那样兴致勃勃。

而最最不真实的点,就落在这位「某人」身上。

他的两名贴身随从,双青外出中,元叔就坐在他斜后方,状若随意,仔细再看就不难发现,那实是最佳位置,能替主子挡住任何一方扑来的攻击,尤其能第一时候卸掉她家老爹扑去的势头。

当她看出元叔杵在那儿的意图时,心里一阵苦笑,她家胖老爹都成了「危险人物」了呢。

妙的是当阿爹主动凑到他跟前,又与他称兄道弟,她在以为爹八成是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了,未料,雍绍白一脸云淡风轻,彷佛他的指没有折在老爹手里,没有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事,就是一整个四两拨千斤。

爹找他玩耍,将棋盘摆下,他随不便玩。

爹寻他说话,他静静听着,偶尔还会应个一、两句。

清冷无为、可有可无的作派,与当日无论如何非要从她手中取走那方玉心时的姿态,是如此大相迳庭。

而此刻眼中的他,与她心中仰慕着的那个人,亦是大不相同。

她说不出内心底蕴,像有一些些的失望,一点点的怅惘,有许多的不知所措,和更多的迷惑……然后觉得自个儿很蠢,其实从未真正识得他,却以为透过他亲手琢磨出来的玉器,就能看见他心中的山水。

「仰娴,你又跑神啦。」

「啊?」

苏仰娴再次被柔声唤回思绪,她朝明芷兰皱皱鼻子,小小无奈地笑开。

明芷兰轻叹了口气。「让我帮大伙儿斟茶吧,瞧你都累了。」说着,已主动起身提起刚煮好的一壶香茗,盈盈朝正在下棋的三人走去。

「咦?兰儿,我不累,我……小心,那你自个儿小心,茶壶很沉的,别烫着了。」

明芷兰没有回她话,人已站在雍绍白这一边。

她正想将他搁在矮几上的白瓷盖杯揭开盖子,往里头注入茶汤,雍绍白却探来一袖,快她一步打开杯盖,端起茶杯。

他两眼非常专注地锁在两座棋盘上,头抬也没抬,好似这一次当真腹背受敌,非万般留意不可。

单手端起茶杯,他沉静啜饮,不发一语。

明芷兰原是候在一旁,想等到他饮完之后放回茶杯,但左等右等的,雍绍白竟不动如山,如冥想之间入了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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