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挨(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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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TV里,灯光耀眼夺目。
陶文洁化了浓妆,脱掉羽绒服后一袭修身黑裙,身子妙曼。她迎上前:“许苏,你怎么也不打扮打扮,出来了还像个学生妹。”
“本来就是。”许苏看着她浓黑的眼线睫毛,“而且我也不会化妆。”
陶文洁喝了口啤酒,“不会我教 * 你。”
“算了。”许苏说。
“怎么了?”陶文洁很讶异,吃着一串葡萄,“你化妆一定很好看,怎么拒绝?”
“以后上大学就会了。”
“也是。”陶文洁赞成她的说法,拍拍身遭孟唯景的胳膊,“你说许苏要化妆,还不得美死了?迷死你得了。”
孟唯景看了许苏一眼。
灰暗灯光里,许苏看不清他的脸,只见到泛着光亮的眸,平整挺拔的肩颈,还有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哧:“不至于。”
许苏心灰意冷。
这人气还没消,不再有把她正压在床角,隐忍克制的那时的失态无措。
梁晋远用被女人伤害过的经验得出结论:“女生外貌不是最主要的,主要的还是性格。”
“你说的对。”崔莱拿着话筒,直接切掉原声,“但这话等同于放屁。”
“一美女对你勾勾手指,你该跳还是得跳。”
“这叫死性不改。”
“那也不对。”梁晋远说,“你得看那美女美成啥样?”
他说着,朝陶文洁和许苏的方向瞥了一眼,“要是陶姐这样的——”
陶文洁双手抱臂,朝沙发靠背后仰,虚虚地倚在许苏右肩上,嫌弃道:“我可不对你勾手指,我恶心。”
“......我去。”梁晋远腔都变了,“我开个玩笑,那许苏吧许苏吧。”
房间里光线并不明亮,旁边包厢的歌声闷闷地游荡在走廊里,遍地五彩斑斓的流光。
许苏在他们刚才说这个话题的时候就有意回避,没想到还是难以逃脱。
她叹了口气,无奈道:“那好吧,就我吧。”
“我心甘情——哎吆!”梁晋远突然一声狼嚎,抱着小腿蜷缩在沙发上,“景哥你干嘛踢我!”
电视里画面一转,包厢里忽然响起了歌声。
崔莱白了一眼梁晋远没出息那狗样,说:“你说他干嘛踢你,你忘了上次‘进来出去’的时候他怎么收拾的你了?”
梁晋远无奈了,趴在沙发上哭。
孟唯景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放下交叠着的长腿,他伸出长手,在灰暗中划过一道白光,拇指食指捏住细小的金属叉子,叉起一颗葡萄。
头顶的灯光突然爆闪了一瞬。
许苏看到他张开嘴时,舌头伸出来,自下而上的裹住葡萄,卷进去。
再之后,他放下叉子,两手抵着下巴,咬肌鼓动,太阳穴也跟着动。
陶文洁也看到了,她转过头来说:“许苏,和孟唯景接/吻感觉一定很棒吧?”
许苏脑袋忽如惊雷一般炸开。
孟唯景摸了摸耳廓,把葡萄籽吐到脚边的垃圾桶里,轻哂一声:“别胡说啊,劳资初吻还在。”
陶文洁啊了一声:“不会吧?”
片刻后,他笑了声,别有意味的说了句。
“不过也快了。”
第22章 陶文洁手是抖的。
许苏常常在想, 她孑然一身,除了见到王成阳撒腿逃跑的冲劲和为了挣钱和上学迎难而上的勇气,她还拥有什么。
孟唯景提醒过她好多次,‘你还没有给 * 我报酬。’
她能给的不多, 金钱寥寥, 关心内敛, 除了——
她这个人本身。
孟唯景突然抬眼看她。
她没什么反应, 双手捧着一杯果汁,瞪着一双大眼睛发呆。
有人说过,她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像极了苏凌。苏凌的眼神被世俗打磨过,美丽中略显疲惫。她年轻, 尚未经历风雨, 心思都隐藏在眼睛里,透着精亮。
话筒里一声刺耳的杂音,包厢里安稳的磁场骤然被打破。
梁晋远趴在沙发上, 捂着耳朵, 嗷呜一嗓子:“崔莱——你搞什么!”
崔莱简直更难受, “这话筒有问题, 卧槽吓死我了!”
“你赶紧给我关了!”陶文洁捂着耳朵,蹙着双眉,“搞点气氛都给破坏了, 你俩赶紧去拿自助餐,到时间了没?”
“到了到了。”梁晋远看了一眼手机,对崔莱招手,“走了,咱俩去拿。”
“你们想吃什么随便说啊, 或者发微信也行,外面那帮饿货像狼一样!快一点儿发消息啊。”
陶文洁扯过外套站起身,“我也去吧,我想吃那个巧克力棉花糖。”她拍拍许苏的脑袋,抛了个媚眼,“你坐在这里吧,我会帮你拿过来的。”
许苏讷讷:“哦,好。”
三个人走后,房间里只剩孟唯景和许苏两人。
许苏也想去拿点儿吃的,抬起头,吓了一跳。
孟唯景一手撑着沙发,皮质泛光的沙发深深凹陷下去,整张脸距离她不足十公分,表情极其玩味。
许苏也没想到他公众场合下敢怎么样放肆,只是现在对他的心情行为摸了个半透,知道他的意图,知道他上次考试没考过自己的气消了。
孟唯景静静地看着她,嘴角微微勾着,眨眼的频率像慢切的镜头,长睫投落的阴影,眼眸里的深沉,还有那颗似有若无的小痣,每一分一毫都敲打在她心上心,他语气有些不正经地说:“这气氛,你想报答现在也可以。”
“不了吧。”许苏指指门口方向,“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
孟唯景不自觉地挑着眉,拖长尾音道:“你知道啊?”
许苏点头。
你都暗示的这么明显了,还差点把持不住。她又不是傻子。
孟唯景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然后又仰回去,闭着眼睛,黑色毛衣堆积在腰腹,两腿修长而直。一言不发。
许苏掏出手机拿来玩,苏凌给她发消息,询问她午饭吃的什么,和几个同学在一起。
她给苏凌回过消息,放下手机的一刻,门口处传来一声清晰的异响。
崔莱推门而入,他刚跑过来,喘着粗息,因为惯性脚步差点没刹住,他左手摁着门把手,摁得紧紧,唤着:“景哥!景哥!这家店是裴元亮那逼开得!梁子被两人带走了!”
语落,门外嘈杂的歌声朦朦胧胧传来,孟唯景在沉默中缓缓抬眼,望着门口处上气不接下气的崔莱,脸色紧绷:“带哪了?”
崔莱说:“楼上!”
许苏惊呆了。
被 * 冬季狂奔支配的恐惧遗留在脑海里,到底是踩了哪根命运的地/雷线,次次出门都能遇见这位名叫裴哥的神人。
孟唯景不紧不慢地问道:“这地儿谁选的?”
崔莱怔了一下,不确定道:“——梁子?”
孟唯景“操”了一声,起身扯起手边懒散堆放的羽绒服,拍拍许苏的肩膀,“你留这儿别动。”
是一种极尽温柔的安抚。
许苏一直没说话,这会儿喉咙极干,只轻微的“嗯”了一声。
孟唯景快速走到门口,只给许苏留下高大的背影。
崔莱问他:“景哥你干嘛穿这么厚?”
孟唯景说了句:“打起来不疼。”
许苏看着孟唯景和崔莱消失在眼前,门关掉之后,房间一片寂静。她终于咳了出来,端起面前装着液体的玻璃杯,抿了一口。
淡淡的苦涩在口腔里晕开她才后知后觉刚才喝下的那口是啤酒,她蹙着眉,赶紧放下,坐立难安。
不过两分钟,她已经将楼上的血雨腥风脑补了够。这是裴元亮的场,人肯定多。而他们这边只有四个人,还有陶文洁。
陶文洁……是个女生。
形势不利。
孟唯景会不会像上次那样受伤?
受伤也不擦药,生生把那份疼挨过去,想想都难以忍受。
许苏猛吸一口气,端着面前的啤酒又喝了一口。抄起桌面上空空如也的啤酒瓶,一把推开包厢富丽堂皇又笨重的门。
*
楼上是一间大大的平层,除了承重钢筋柱,没有任何阻碍。黑色木制地板的尽头是同样黑色的钢丝网,弯弯绕绕,透着纯白色的墙面,墙角下堆积着一些废弃的集装箱,大的小的,毫无规律的摆放在一侧,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房间中间有一张黑色皮质沙发,有一个胖子翘着二郎腿,好生嚣张地坐在那儿,嘴里叼着一根烟,脖里挂着大金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