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紫贤故意反问:“什么车?”
高森提高音量,“睚眦!你的啊?”
陈氏姐弟当然知道,这外甥为了这辆车花费了多大的心血最后落得一场空,至今耿耿于怀,却也无计可施;胡部长身居高位,自然对这车也不陌生;桑杰更是曾经找了一切门路想帮高森拿下这辆车以巩固自己的幕僚地位,甚至还亲睹过睚眦的真容;至于那薇和隋爽,听说过,艳羡着,无数次想过高攀上这辆车的主人……
谢紫贤云淡风轻,“是啊,怎么了?”
高森几乎是严阵以待,“你是车主?”
谢紫贤:“是啊。”
高森:“我记得车主是……”
谢紫贤打断他的话:“上一任车主?果骏山嘛。”
果骏山,两广地区首富独生子,家族企业跻身世界五百强。
高森兀自不可置信,“他肯卖给你?你用了什么手段?”
谢紫贤:“给他打了个电话而已。”
果家是阿根廷基建项目的投资人之一,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风能项目里,算是谢紫贤的合伙人。这些内情,不为人知。
无论如何,此时此刻的这场酒局,局面被玄妙地逆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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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来谈,亮出底牌,才是最后的修罗战场。
谢紫贤让冯律师准备的一份合同,是要让高森和陈可香来签的,合同条款是,只要他们注资到夏禹的项目里,资金必须跟谢紫贤的资金先合并再注资,合并资金要单独成立公司,而谢紫贤的份额必须是51%。
她意思明确,眼前这些人要利益,可以;要话语权,不行!
在场众人皆惊!并且觉得可笑!她即便开了睚眦,甚至乎跟果家能说上话,可高森也不是什么二流货色,这样的霸王契约他怎么可能签?
何况,现在高森手里,还握着夏禹跟一家外企的财务不清的证据,无疑,这份所谓的证据,是胡部长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为了得到高力的支持,为了让夏禹在明天中午的饭局上就范答应合作,而送给高森的筹码。
牺牲别人,换取自己的利益,一直都是政客的拿手好戏!
胡部长也不例外!
胡部长用毫无波澜的语气警告她,“紫贤,这份财务报表,如果一旦公开,两个结果,要么夏禹的物流项目会被叫停,他投入的资金彻底冻结,可能永远拿不回来;要么,夏禹会被告上法庭,一旦进入司法程序,那里谁更有话语权,不言而喻。”
谢紫贤并没被吓到,她早就想到了,这些人既然让她来,目的就是要介入进夏禹的科技农业项目里,手里当然还会有些别的关于他们两个人的把柄。但她曾经跟桑杰说过,“我永远都比对手多一个筹码!”她从不危言耸听!
谢紫贤不紧不慢地拨出一个电话,免提调大了音量,放在桌上。
众人不解中,一个人的说话声传了出来,“小子……”高森立时听出了这是自己父亲高力的声音,从而不可思议地看着谢紫贤。陈氏姐弟自然也听出自己姐夫的声音。胡部长也极其熟悉这个声音,似乎已经感觉到自己的政治赌注,押错了!至于桑杰、那薇和隋爽,自然没听过这个声音。
电话里的高力继续说:“阿香、阿永、还有你小子,把合同签了吧,合同是个约束。小谢的意思是,你们最好不要染指夏禹的项目,更不要设法掣肘,还有,你们有人家的把柄,人家就没你的把柄吗?小子,我一直教你,不要把事情做绝。”
谢紫贤挂断了电话。
现场片刻的鸦雀无声。
谢紫贤早上那封电子邮件就是发给高力的,里面的内容自然是最有力的制衡。
高手过招,一步一重天!
谢紫贤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似曾相识的场面,上一次还是她逼着薛崇明签下跟洪蕊的离婚协议的时候。掏出签字笔的同时,帕加尼车身形状的车钥匙也顺带跟了出来……
高森和陈可香把字签了,至于那份针对夏禹的证据,高森也还给了谢紫贤。
棋下完了,谢紫贤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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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紫贤从酒店出来,接到电话,“谢总,游戏后台出了点问题,你要不过来看看。”
“马上到。”她想起刚喝了酒,不能开车,伸手打了个车,回到了星海科技。
已经是晚上十点。
昼昼夜夜连轴转,谢紫贤真是铁人一个!
并不是!
“谢总,你流鼻血了。”
谢紫贤才调好了系统后台,给公司的维护人员垫了个底,让他们继续修复系统。同事提醒她流鼻血的时候,她自己倒没觉得。同事把纸巾递过来。
她边擦着血,边起身,“我先走了。”
同事不放心,“谢总,要不我送你吧?”
“不用,我打车就行。”说着,她已经走到了门口,鼻血还在流,怎么擦不完?一阵晕眩,她轰然倒下了。
☆、不休
周三上午。夏禹从律师楼出来,目送着谢紫贤坐了钱益的车离开,接完了胡部长的电话,围堵的媒体兀自不休,交警队的通知如期而至,“夏禹先生,您的驾驶证已被吊销,请尽快到市交警队办理。”然后夏立新的电话也打过来了,“夏禹啊,为什么分手呀?你回来一趟!我问问你!”
夏立新终于有了当爸的样子,这倒是给夏禹带来一丝慰藉。
回到了家,赵阿姨已经煲好了汤,给夏禹盛了一碗,夫妻俩开始关切夏禹跟谢紫贤分手的事情,嘘寒问暖。夏禹倒还真有些不习惯,久违了,像幼时的那个父亲。
可他心里还是暖的,他想,会不会是赵阿姨劝说过夏立新,让他更像一个父亲的样子。夏禹默默在心里编排了这场戏,开始莫名地感恩。
铺垫部分结束,夏立新还是切题了,“夏禹啊,你赵阿姨的儿子想开饭店,品牌加盟的,我们也考察了,前景不错,所以我跟你赵阿姨也打算入股,但我手里钱不够啊。”
夏禹总算习惯了,这才是真正的夏立新啊!
他苦笑着,鼻子一阵阵地发酸,情绪却很平静,他一直都有着惊人的自制力,任何方面。
但是他想,非得今天说吗?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在那个女人刚离开他的时候。
无所谓了,回到最初的认知,夏立新,一向如此!
夏禹于是只是说:“需要多少?”
夏立新和赵阿姨同时回答,可一个说了“七十万”,一个说了“八十万”。
夏禹更觉得可笑,他没再说什么,拿出支票夹,写好了八十万的支票,交给他们。
赵阿姨激动坏了,“哎呀,我说夏禹这孩子就是痛快,顾家!”
夏禹起身,“没别的事儿,我先走了。”
夏立新:“把汤喝了啊,你赵阿姨一大早特意给你熬的。”
夏禹端起汤碗,一饮而尽,把碗放在桌上,“我走了。”
他不争执,不在夏立新面前表现痛苦,实在是早就不在乎了,没这个必要了。谢紫贤在他的生命里出现以前,他已经堕落到那样的程度了。现在,她又走了!
她怎么能说走就走?!
夏禹打车回了家,一进门,赫然看到的,是谢紫贤的那座山,她一早说过,会挑个夏禹方便的时间,过来搬走。等这座山也被搬走了,夏禹就真地回到一个人了,死一般的,一个人。
半年前,在心里重新建立起的那个世界,再一次,崩塌了!
夏禹告诉自己,现在有两条路。
要么,这辈子就彻底算了;
要么,把她追回来,不惜一切代价!
朋友们的电话、语音纷至沓来。
“夏禹,昨天你回了你公司庆功宴,咱们剧组的庆功宴就改在了今天,晚上你得来啊!”
“夏禹啊,分手快乐!晚上哥们儿定了场子,多叫点儿姑娘来!早点儿到啊,都很正点的!”
“夏禹啊,有一姐们儿为了庆祝你分手,给你包了一条酒吧街,准备跟你表白啊这是,你无缝衔接啊!晚上一定得来啊!”
“夏禹……”
什么乱七八糟的!夏禹把手机扔到一旁,和衣蜷缩在床上,把被子抻过来,抱在怀里,被子里面隐约还有谢紫贤身上的气息,床单上,她昨晚留下的血迹已经干了。
夏禹想,必须想尽办法,让她心甘情愿地回来!
首先要搞清楚,昨天在她离开颁奖现场到回到庆功宴门口的期间,除了收到了那些照片,还发生过别的什么吗?照片是谁给她的?她去了哪儿,见了谁?这些本该昨晚就想到的!昨晚她跟桑杰说了什么?还有胡部长明天要约的人,是桑杰的幕后boss,谢紫贤要分手这件事,和胡部长有没有关系?有什么关系?桑杰背后那个人,会是某个“故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