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华被几名警察上前控制住,两名女警抱起刘美麟。
得救了!
谢紫贤却兀自蜷缩着坐在地上,抱着头埋在膝盖上,抽泣不止。
郭传兴被谢紫贤这个举动吓坏了,她是谁?敢跟人厮杀、跟警察做交易、跟罪犯周旋到底,这次面对区区的刘华,而且是得救之后,倒哭成这个熊样!
此时此刻,谢紫贤仿佛听不到周围任何人说话、任何的声音都屏蔽了,她脑子里从一个声音到那个像是魔咒、像是鬼魂的画面,开始上演……
“是你妈妈不要你了,你这样的孩子,给你口饭吃,你居然还去喂狗?既然给狗吃了,你就饿着吧!狗都有爹妈,你呢?”
五岁的谢紫贤被锁在后巷,跟一只瘸腿的狗锁在一起。天黑了。怕?并不意外。可是怕,却没有用。哭着,饿醒了,天亮了。张逢端着一碗面走过来,蹲下,自己吃了起来,“对于你来说,幸福快乐,是不应该的,是一种犯罪,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那是别人的东西,你拿了,叫偷!”
此刻她脑子快炸裂了!
突然,她感觉到了一个怀抱,温暖、熟悉、轻轻地,把她包裹进那人香甜的气息里。
是夏禹。
下午,郭传兴接到谢紫贤的信息后,就转发给了夏禹。
是夏禹说服郭传兴带人来,郭传兴当时表示,没有报案不能鲁莽行事,夏禹威胁,“那我就自己来。”郭传兴无可奈何,这才有了刚才轰动全村的一幕。
是了!全村都出来了!在没必要再出来的时候。
谢紫贤抬起头看着夏禹,兀自抽泣。
夏禹轻轻拍着她,“别这么哭,好好哭!”
“啊?”
“大声哭出来,别这么憋着哭!”
谢紫贤让夏禹这话给逗得边哭边笑,总算缓过来了。
她突然想起,“那孩子呢?”
“姐姐!”刘美麟身上的油漆被大致清理了一下,裹着一个棉服朝谢紫贤跑来。
谢紫贤摸着刘美麟的头发,“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找你回家是帮你,我错了,对不起!”
又哭了起来。
夏禹第一次知道,这人原来这么能哭!
郭传兴过来,跟夏禹说:“她要是哭完了,我得先把这孩子带走,做个笔录。你们俩明天一早也到队里来一趟。”
夏禹:“好。”
夏禹去拉谢紫贤起来,才看到她手上的伤,还在流血……
郭传兴带人离开了。
夏禹和谢紫贤走着去拿车。
夏禹很后怕,“谢紫贤,以后你别再自己干这种事儿了,多危险呀。”
一颗石子打在谢紫贤的后背上,是村子里的孩子。
夏禹把他们赶跑。
村长带着村民过来,刚才扔石子的孩子也转到了他们面前,一个个气势汹汹。
村长:“你这个无良奸商!”
谢紫贤一头雾水,“我怎么无良了?”
村长举着手机,“就在刚刚,早先答应来村子里投资的一个老板,告诉我不给投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就都是你,先前你那个什么天眼的,把孩子找着了,新闻出去了,好多人给刘家父女送东西送慰问,顺带的就有人说要来村子里投资!你刚才这么一闹,什么都没了!你为了救一个人,就打碎我们这么多人的饭碗啊!无良奸商!”
哭笑不得!
谢紫贤只说:“走开!”
村长和村民们见谢紫贤态度强硬,更加不饶,逼近前来。
夏禹挡在谢紫贤的前面,“你们想干什么?警察还没走远。”
谢紫贤拉着夏禹的胳膊,“放心吧,他们不敢干什么。”
接着,谢紫贤领着夏禹,一起离开了村子。
是的,他们不敢干什么。
夏禹看到谢紫贤的手还在流血,刚刚已经包扎过了,血还是顺着白纱布流了出来。
夏禹:“怎么会这样?”
谢紫贤嬉皮笑脸,“没事儿,我血多呗!”转而严肃,“夏禹,咱们回家吧!”
转天,在刑警队,郭传兴告诉夏禹和谢紫贤,经过调查,刘美麟的妈妈关欣橘,很可能是刘华杀的。
谢紫贤并不意外,她猜到了,她现在唯一想的是,那孩子将来怎么办。
“你想上学吗?”谢紫贤领回了刘美麟,问她的第一句话。
“想!”
“好,那就上学,我明天就给你找学校。”
“学校里功课难吗?”
谢紫贤意味深长,“不会更难了。”
☆、欲望
周末,最后的余庆。
谢紫贤还是从过去的梦里惊醒。
夏禹就躺在她的旁边,看着她的眼神里,除了温柔,还是温柔。
她发现,如果早上一睁眼,迎面看到的除了阳光,还有夏禹如此温暖的笑,那么人生所有的缺憾都不再是缺憾,而是引向幸福彼岸的渡船。
多几艘,也不怕!
生死之间,唯爱最欢!
一大早,谢紫贤还在熟睡的时候,夏禹就一直看着她,见她的眉头皱起、舒展开、再次皱起,如此往复。夏禹想了好多关于她的事……
有的人,因为受过伤,变得脆弱、敏感、多思多想、刻意讨好;而有的人,因为受过伤,变得强大、理智、勇敢去爱但不求回报、热爱生活也懂得生活的背面充满残酷的真相。
受伤,永远都不是一个人会如何的决定性条件。
而眼前这个女人,介乎于两者之间。她敏感,胆战心惊;也刚强,所向披靡!夏禹愿意用一生的时间,一个个简单的微笑、一句句日常的关心、一次次炽烈的吻和拥抱,让她永远快乐!
“梦见什么了?”夏禹的气息贴到谢紫贤的耳边。
她笑着,只是说:“梦见回家,梦见你。”
她知道怎么回应夏禹的温柔,就是对她自己所有的痛苦一笔带过,不去渲染,假装它不存在。只有美好,才配得上他!
二十年来,谢紫贤一直都做一个相似的梦。换汤不换药。梦里,她收拾衣服,床单,跟仿佛是室友的几个人,高兴地宣布“我要回家啦!”
幸福感总会溢出梦境之外。她总以为,她真的要回家了。可醒来后,或者就在半梦半醒间,她都会用最残忍的语气嘲讽自己,“回哪儿?哪有家?家在哪儿?”
最早的时候,伴着这个梦的,都是醒来后的泪眼模糊,湿了衣襟,她不想被人看到,她总是倔强地用袖子蹭蹭脸,假装没哭过。
后来,如她所言,可能是麻木了,同样的梦,变着花样,但再也不会惹她落泪。
今天的梦里,多了一场戏。她拖着行李走到那个街口时,天空落下无数的黑色碎片,她顶风冒雪回到那个生她的村子里,却看到家里的房子塌了,烧了,一眨眼连灰烬都不见了。然后,梦里的她跑到那个第一次看到夏禹电影海报的后巷。仿佛又回到了她被陈老板赖账、被张叔叔打骂之后的那个夜晚,手戳破的那一晚。夏禹的出现,对她来说,简直就是神明降临凡间,给她带来了光带来了希望,让她坚定地告诉自己:我不死!
现在呢?这个人,活生生的,就在她身边,爱她、助她、护她周全……
“夏禹,现在的幸福,有你在的幸福,好虚幻!好假!”
夏禹想,言语解不了疼痛,那就用行动!
让她感受到,不假!
让她明白,幸福不是罪恶的!过得好,是她的权利!
夏禹右手紧紧环绕着她,身体贴上,轻轻吻上她的嘴,左手厮磨着她的头发……
他心里还有个紧箍咒:半年!
既然应了,绝不反悔!
“夏禹,我吃到你的口水了!”
谢紫贤啊!过分啊!让人还怎么忍?!他的手寻到她上衣和裤子中间的缝隙,向里向上探了进去。
谢紫贤一阵紧张,“干什么?”
“我又不进去!”夏禹这话张口就来,可说完之后,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都难受到极限了。身体的难受不言而喻,心里的难受是回应身体的难受,刚才这句话,他说完就后悔了,对她,不该用这类词啊!
夏禹了解他自己,最喜欢的就是在这种小事、诸如措辞的问题上纠结个没完!遇到她之后,这种内心戏的自我演绎又变本加厉!
他极力控制自己,不行,还是赶快起来吧,这样下去,要么忍不了,要么难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