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秋天就要过去,他用两个时节,终于等来,她主动朝他迈出的第一步。
义无反顾的,所向披靡的,坚定不移的,斩钉截铁的。
☆、今允
池漾跑到对门,发现门没有锁,而是虚掩着。
她正想着敲门进去,手伸到半途,却忽然顿住。
里面有人在说话。
是席砚卿的声音:“周医生,你说让我给池漾时间,让她好好想想;你说池漾在看清自己的内心之后,会主动朝我跑来,可结果呢?”
周柏杨:“你再给她一些时间,她可能还需要一些勇气,但她一定会做到的。”
“能给个期限吗?”席砚卿声音沉下去,自嘲地笑了一声,“要不我怕,按照这个等法儿,没等到她主动朝我跑来,我就已经受不了了。”
周柏杨安抚道:“席砚卿,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一句话,你不能心软。你得让她自己意识到,她内心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否则,你只能永远游离在她的世界之外,只能在她无助的时候,被她一次又一次的推开。你这次不沉住气,不给她时间去认清内心,等到下次,她觉得自己没办法给你幸福,再想离开你的时候,你难道还要重蹈覆辙吗?”
气氛瞬间安静了。
片刻后,席砚卿的声音再度响起,他目光诚恳地看向周柏杨:“周医生,我尊重你的专业修养,我也知道身为池漾最好的朋友,你一心是为了我们好。但是,对不起,我心软了。”
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声线也随之拔高:“哪怕这辈子她都不会主动跑向我也没关系,哪怕这辈子都需要我追着她跑也没关系,哪怕她永远过不了心里这关也没关系。”
——“我守她一辈子。”
说完,他抬脚就往对面走。结果,刚一推开门,他就看到门外站着一个人,一双眼清透明亮,鼻尖泛着点点红,一看就是刚哭过。
似有预感,他一垂眸,看到一身水蓝色连衣裙下,她光着脚站在冰冷的走廊上。
席砚卿二话不说,俯身把她抱起,话里满是掩不住的愠气:“这么冷的天,你就不怕着凉!”
时隔这么多天后,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不是温柔的,不是体贴的,而是带着怒气的。
可池漾,心里一下子就暖了。
不知道她听力已经恢复,席砚卿也没着急和她道歉,只是眉目瞬间温柔了下来,一转身把她抱进了屋内。
“席砚卿,”池漾勾紧他的脖颈,眉眼盈盈地看着他笑,“我让你守一辈子。”
瞬间,池漾明显地感觉到,席砚卿抱着她的双臂,僵了一下。
与此同时,两个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听见了?”
池漾在席砚卿怀里点点头,满眼期待与真诚地望向他,一字一顿道:“席砚卿,这次,是我亲手抓住光了哦。”
是我,主动朝你跑来啦。
不只是因为你爱我,还因为我爱你。
所以,我主动朝你跑来啦。
人必须要亲历这样的时刻,才会明白,怀抱着全世界是怎样一种感觉。
席砚卿弯起唇角,心满意足地笑着,嗓音如尘封经年的醇酒,清冽诱人。
他郑重其事地对她说:“谢谢。”
谢谢你,主动朝我跑来。
谢谢你,让我的生命变得完整。
周柏杨站在身后,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感叹:
他心软了,她也主动朝他跑来了,这应该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
窗外暖阳斜过,天地间一片柔软。
池漾看着席砚卿有些消瘦的侧脸,伸手摸了摸,“你瘦了。”
“哪瘦了?”席砚卿任她摸着,眉眼含笑,“这不是还能轻轻松松地抱起你吗?”
“那可能......我也瘦了吧......”
二十多年了,周柏杨还是第一次见池漾这副娇软的小女人模样,鸡皮疙瘩瞬间掉了一地。于是,她朝陆谨闻使了个颜色,陆谨闻瞬间意会到。下一秒,两个人把自身的存在感降低为零,静悄悄地往外走。
走到一半,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左边还是右边?”
紧接着,是一道沉稳的男声:“左边,这不写着呢,1101。”
“哦,那我去右边,我要先去看看我儿媳妇。”
“......”
“您儿媳妇在对面呢。”
“谢谢你啊,姑娘。”
“不用谢。”
然后,几个脚步声就朝着这边走来了,还越走越快。
席砚卿和池漾沉溺在你侬我侬里,根本没注意到门外的动静,以至于大门打开的时候,两个人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出现在一众人面前。
这一众人,除了池漾预料之中的林洛希、齐媛和孩子们,还有两个预料之外的人物。
一个是与她见过面的颜瑛,另一个是虽然没见过面但一看就知道是席砚卿父亲的席静恒。
池漾惊得都忘了从席砚卿身上下来。
一众人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景象,都默契地当起了沉默的看戏群众。
直到又一道声音打破沉默:“之青,你走错了,是右边。”
“我知道,这不左边门开着呢吗,我先去看看我女婿。”
看戏群众: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听到声音,站在门边的林洛希非常贴心地主动开了门。
下一秒,边之青和叶澜庭就出现在了两个人的视线中。
池漾&席砚卿:“......”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池漾在心里天人交战了好几个回合,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挣脱着就要从席砚卿身上下来。
席砚卿双臂施力,一转身,把她抱得更紧。
池漾手握成拳,毫无威慑力地在他后背上锤了一下,嘟囔道:“你放我下来,我先去跟长辈们打个招呼!”
席砚卿睨她一眼:“光着脚去跟长辈打招呼,你确定?”
池漾:“......”
好像是有点儿不尊重人......
席砚卿镇定自若地抱着池漾走向餐桌,俯身把她放在餐椅上,说:“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拿鞋。”
“......”池漾觉得她现在就是尴尬本体。
她转过脸来,强装镇定地朝那边挥了挥手:“叔叔好,阿姨好,我......”
正说着,席砚卿已经折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水蓝色的礼盒。
池漾看着这个礼盒,觉得莫名眼熟。恍然一想,那次她生日,席砚卿就是送了她这个牌子的高跟鞋,作为生日礼物。
那次她还误以为他要求婚,差点闹出乌龙。
想到这儿,池漾顿觉脸上一阵发烫。
下一秒,席砚卿右腿一弯,熟稔至极地在她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池漾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他只是给你换双鞋,只是给你换双鞋而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池漾,你可千万不能再自作多情了啊!
那是一双银白色的高跟鞋,精致碎钻点缀其间,泛着莹莹细闪,美得出尘。
“我自己来......”她话还没说完,席砚卿已经握住她纤细白嫩的脚踝,把鞋给她穿好了。
池漾垂眸,看着他流畅清瘦的背部曲线,眼眶一热。
换好鞋之后,席砚卿抬眸问她:“起来看看合不合适?”
池漾:“哦。”
趁着她起身的功夫,席砚卿将目光投向那个深蓝色的天鹅绒小方盒。
下一秒,他又看向,门前那一拨将沉默是金奉为箴言的看戏群众。
电光火石间,他拿起那个小方盒,把它握在了手心。
他指节修长,轻而易举地就能包裹住。
“就现在吧!”
席砚卿对自己说。
手指有些紧张地拢了拢。
池漾看着他依然保持着半跪在地上的姿势,正想伸手拉他起来。
却不料席砚卿先行开了口。
池漾听到他轻轻笑了一声,紧接着就是一句:“池漾,你这个姑娘,还挺过分的。”
???
池漾一瞬间没弄懂这是怎么个情况。
当着双方父母的面,这是讨伐起她来了?
席砚卿左手搭在膝盖上,掌心紧紧扣着那个礼盒。他今天穿了件浅白色的衬衫,从窗外泛进来的暖阳,在他周身镀上一层金色,勾勒出他清隽帅气的眉眼轮廓。
简单至极的色彩,却足够让她心潮澎湃。
更让她心绪难平的,是席砚卿接下来说的话。
“你说,你不会低估我对你的爱。但是,你低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