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一掠十年灯+番外(149)

话说到一半,他噤了声。

她给他看的,不是手腕上的那道疤。

眼前的这幅画面,越过刺眼,直抵剜目。

——池漾翻转过手臂,将手腕上的那道疤盖在下面。

直面席砚卿的,是她的内手臂。

纤细白嫩的线条一路蜿蜒下来,天然似璞玉。

终点,却是一道裂痕。

一道生于脉搏上的裂痕。

这是她想隐瞒一辈子的秘密——

我生命的不可承受之重,我生命中不可逾越的那条鸿沟,不在于,任何人对我的伤害或放弃。

而在于,我亲手放弃过自己的生命。

这是我生命的污点,是我洗刷不掉的污点。

我当过逃兵,当过败将,虽然幸存了下来,但还是难逃物是人非的命运。

我们再往前,一定会积重难返。

所以,她说,到这里,可以了。

她不想再拖着一个这么好的人,往前走了。

秦家人的出现,对她来说,最残忍的,并不是掀起了她对痛苦往事的回忆,而是掀起了她对懦弱自己的回忆。

那种放弃过自己的屈辱感,真的能生生把人压垮。

席砚卿颤抖着手,抚上她的手腕,即使知道她听不到,还是忍不住想要叫她。

他声音哑得不行。

却甘愿为她,千千万万遍:“漾漾,漾漾......”

是心如刀绞。

是万箭攒心。

他哭了。

听故事的人都哭了,故事里的人又该有多痛。

-

病房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宁静,窗外月色似泛起的雾,悄无声息地,拢起一层又一层的清辉。

池漾沉默无声地,看着席砚卿打下的一句句质问。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永远不要低估我对你的爱,你当时答应我了,现在想反悔?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用本能爱你,你知道本能是什么意思吗?本能是呼吸、吃饭、睡觉,是维持生命所需的基本,你剥夺掉了我这个权利,是在对抗我的本能,知道吗?

-在朝歌那一晚,你跟我说了什么,你说你最大的遗憾是我,你不是说到时候婚你来求么,这怎么着,说话不算数?

池漾无声地看着,感觉自己像是黄粱一梦后的夜归人,对着苍凉夜色低语——

没想反悔。

没想对抗你的本能。

没想说话不算话。

可是,你知道吗?

我们仰望时皎皎如盘、清透无暇的月亮,表面是凹凸不平的沟壑,是死亡阴暗的火山,是坑坑洼洼的陨坑,是不能够发出一丝光亮的了无生息。

今晚月色可真嚣张。

因此,抱歉了,没能成为你的太阳。

作者有话要说:一道生于脉搏上的裂痕。

愿你们此生,永远都不要拥有。

-

这章写的有点闷...

但其实我想说,生命真的是最宝贵的东西,每个生命都是有无限可能的。

关于早产这个梗,其实我弟弟就是个早产儿,我妈妈说他刚生出来的时候,头整个都是软的,尤其是后脑勺看着就吓人。

但是,他很健康也很幸福地长大了,当年高考的时候,还是我们这里的理科状元。

我当时站在校外,仰望着那个写着他名字的条幅,真情实感地泪目了。

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易放弃生命,生命真的很宝贵。

只要不放弃,就有无限可能。

☆、笃定

席砚卿进去和池漾说话的时候,周柏杨给韩净辰去了个电话。讨论完治疗方案,她正要从楼梯间往外走,突然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她眼前一晃而过。

似有预感,她赶忙推开门跑了出去。

走廊上,席砚卿正迈着大步往外走,他拿着手机,语气冰冷,不带温度:“钟离声,召回所有管理层,准备技术性破产......”

话没说完,他手机被人夺了去。

周柏杨挂断他的电话,绕到他身前。一个抬眼,她便从他波澜不惊的眼神里,看到了其中暗藏着的盛怒之后要将人置之死地的胜券在握。

她瞬间伸长双臂挡住他的去路,厉声提醒道:“席砚卿!我早上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知道让你弄垮秦楚河,弄垮伟达,你有一万种办法,但你不要去用。你用了,我敢保证,你跟池漾之间就完了!”

席砚卿无所谓地轻哂一声:“完就完了,正好合了她的心意。”

与他话音一同响起的,是门开的声音。

叶青屿、云锦书和顾锦泽,三个人正急匆匆地往病房跑,与他俩擦肩而过的时候,甚至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一个。

不过,席砚卿和周柏杨现在也没工夫去跟他们说话。

“席砚卿,我没跟你开玩笑,那段经历再不堪,池漾也从来没想过去憎恨,你要是替她去憎恨,她这辈子都会没有办法面对你!”

周柏杨太懂得他此时的心境了,当初她看到池漾脉搏上的那道疤时,甚至比席砚卿还要冲动。

所以,她才一定要,拉住他。

否则,他们之间就真的没有以后了。

周柏杨定了定心绪:“池漾跟你说分手了是不是?但现在,我不管池漾怎么说的,我就问你一件事。”

周柏杨哽了下喉:“席砚卿,你有没有信心,池漾离了你,会活不下去。”

席砚卿冷笑一声:“我有个屁的信心。”

“可我有信心!”

闻言,席砚卿抬眸看向周柏杨,她那双眼睛里,是清澈无痕的笃定与信任。

她这般直抒胸臆,打的他一个猝不及防。

他的眼神,忽而变得悠远,似险峻青山,蒙上了一层缥缈的雾气。

身后光影虚拢着,勾勒出他的眉眼轮廓,显得坚毅又柔和。

与池漾骨子里的那股子柔韧相得益彰。

周柏杨忽然笑了下。

这两个人,注定就是一路人。

今早得知池漾因为耳朵原因要住院治疗的时候,席砚卿就自作主张把她安排到了顶层的VIP病房,这里没有拥挤的人群,安静的气氛,隔绝了所有嘈杂。

“知道我今天早上为什么要跟你说那么多关于池漾的事情吗?”周柏杨目光放缓,“席砚卿,你对池漾来说,很特别。”

听到这话,席砚卿双手握拳,心里竟然泛起一丝紧张。

这是他第一次通过第三个人,来了解她眼中的自己。

“在你们确认过关系之后,池漾飞来南栖找过我,讲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那个时候,我就想着什么时候能够见见你,见见这个让池漾打脸的人。”

席砚卿目光定住:“打脸?打什么脸?”

“你是池漾第一个男朋友,知道么?”

“嗯。”

“真不是我自卖自夸,”周柏杨语气放缓了些,“就她那样的条件,二十好几了还没谈过恋爱,你不觉得奇怪吗?”

席砚卿一脸坦然:“不觉得。”

“......嗯?”

“我知道,她有心结。她内心深处,不觉得自己有资格享受爱情的美好,也不觉得自己能毫无负担地接受别人的爱,”他的语气里,夹杂着还没从刚才场景里脱离出来的无奈,“这些,我都知道。”

“你说的没错,”周柏杨笑了笑,“那你知道你是怎么攻破她的心理防线的吗?”

席砚卿凝神片刻,眸中似有一阵秋风吹过,裹着淡淡凉意。

此时此刻,突然被周柏杨这样问,他有预感,真实的答案不会太符合他的心意。

周柏杨:“因为你说过一句话,你说你眼光高,一般的女人入不了你的眼。”

席砚卿:“......嗯?”

“很意外对不对?可就是这句话,让她对你的任何亲近都放下了戒备。”周柏杨说,“两情相悦固然是爱情中最美好的状态,但对池漾来说不是。她不愿意让任何人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因为她觉得自己给不了他们想要的结果。”

席砚卿试探着问:“所以她的意思是,觉得我不会喜欢她,她喜欢我也无所谓?”

“嗯。因为她觉得即使她喜欢上你了,她也能把这份感情——”周柏杨顿了顿,想起池漾那天跟自己说的那句话,接上后半句,“压下去。”

闻言,席砚卿表情明显一僵。

向她表白那一晚,他知道池漾是因为听到了这句话,所以一直以为自己不喜欢他时,心里满满都是心酸和惋惜。

可是,现如今,他竟然意外得知,正是因为这句话,池漾才没为他设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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