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饿得头昏眼花,却不肯屈服。
睡意朦胧中,哥哥前来。
她本以为哥哥也是来劝她的。
他给她偷带了食物,笑着说:“我早知道我的妹妹不是池中之物,我也相信你会实现你的心愿,不要像我一样始终抱有遗憾。”
她是家里千娇百宠的二小姐,亦是唐父贴心的小棉袄,他实在无法狠下心继续让她受苦,他服了软。
“你有那份能耐,爹知道。但官场不像书中所说的那样简单,男子行走其中尚且千般艰辛,何况你是女儿身。我一想到世人会用异样目光看你,爹爹的心就难受。我想让你放弃这些荒唐的想法,但是你却那么倔。罢了罢了,随你吧。”
她一身男装步入官场,调查悬案无数,周旋形形色色的人物之中。周围人对她异议渐小。
只是二十岁仍未嫁娶让父亲忧愁,“你嫂子去年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我心里欢喜。可你现在连个未婚夫都没有,当初是不是我做错了?”话头一转,“我看林获不错,我和他父亲认识,小孩人品也不错,你们也做了那么多年的朋友了,有没有发展出来一些别的感觉?”
“林获和我只是普通朋友,而且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谁啊?”父亲眼睛瞪大,满脸惊讶。
她不想谈论这个,转移话题许诺马上就找。
元宵节至,凤箫声动,玉壶光转,月色灯光满路。
唐沐却没心情欣赏,落座在常去的酒肆,要了几两美酒。
父亲一直催她找个伴,她一次次允诺马上找,可到现在这件事情还是没有一点眉目。
“小姐别喝了,喝多了你第二天又要头疼了。”
“雪香,我听见京中有很多男人说我没有女人味,说我年纪大了嫁不出去……”唐沐委屈看向她,搂住她的腰 ,她轻拍唐沐的背,心中满是心疼,小姐平日刚强,不开心了也闷在心里,也只有喝醉了才会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几分。
“小姐,他们都是瞎说,你这样好看 又有作为,多少人爱慕你喜欢你……”雪香扶起她,“走吧,我们回家。”
主仆二人在街上走,忽然听到一声, “唐沐。”
谁叫她?
面前的男子锦衣华服,灯火阑珊和她微红的脸颊都倒映在他的眸中。
故友重逢,他正打算说几句话叙旧,还未开口,她先迷迷糊糊道:“你……你真好看!要不要入赘我家中?我父亲和我哥哥都是好人,你不会受苦的……”
“我国可向来没有皇家入赘的道理。”唐沐呆呆地看着他,费力理解,好像是拒绝了。
她好看的眉毛刚皱起来,面前人又开了口,“我想娶你做我的太子妃。”
“你愿意吗?”问得小心又深情。
他和她因宫中疑案结识,日久生情,他曾对她表示过爱意,却被回绝。只好说不过是玩笑话,掩藏心迹,去做个普通朋友。也只敢在她酒醉时调戏两句,看着呆愣的她,可爱得他心里都软了。
却没想到她竟笑了笑,“也行。”一口亲在他脸庞上,他心情舒畅把她紧抱在怀中。
小公主在一旁捂着嘴笑,拉住唐沐的手,“姐姐醒了可不许赖账。”
“太子哥哥,我是你们的见证人。要是姐姐不承认,你就告诉我,我帮你讨回公道!”
春寒犹在,小公主头上有两个白色的绒球,垂下来两条青色的丝带,穿着青色的棉衣,袖口和领口围了一圈白色绒毛。
她爱穿青色,她死时也是一身青色的衣裙,安静的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腹部的伤口却触目惊心。
那是一个盛夏,她的身体却冰凉。
前一天她还高兴地对唐沐说:“过几天你们结婚我要送最贵重的贺礼。我要当宾客中最出彩的人。”
“清悦你本来就是最出彩的,你可是京都第一美人。”她捏捏小公主的脸,“等到你结婚我也送你最贵重的贺礼,只是不知道哪家公子有这等幸运能娶你?”
贺清悦不知想到什么红了脸,太子插了一句打趣她。
“看来清悦也是好事将近,我还以为你性子这么野会找不到男子娶。”
她瞪向他,“你才性子野呢!而且也不是要结婚,只是才确认我和他心意相通。”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显然是不好意思了。
太子让她说名字,她不肯说,他便故意刺她,“怎么说不出口?该不会是个丑八怪吧?”
她气鼓鼓地瞪他,满脸得意,“比你好看一千倍。”
微风起,梨花落纷纷,她伸手去接,眉眼弯弯如画卷。
谁能想到这样鲜活的生命竟会突然夭折。
唐沐泣不成声。
当她调查蛛丝马迹,竟发现一切的证据都指向那人。
她不敢置信,一遍遍地查。
确定判断无误的那天晚上,她枯坐许久,一夜无眠。
她猜想过可能是身边的人,却独独没想过会是他。
☆、清芳怎未获
唐沐中状元时,林获是探花。
他面如白玉,眉似朗星,仪容俊伟。
春风得意马蹄疾,满城红袖春心动。
他善琴,曾在宫宴上表演,一曲终了,满堂喝彩。皇上亲赏玉如意,赞其声妙。
他善与人交往,能力出色,不过四年便担任丞相。
他也曾夸小公主真性情,为她写琴曲,精心准备礼物贺她生辰……
也曾对她说,“我心悦清悦,但她如今还小,等她明白情爱之事,我再向她表明心意。”
她本以为很快会等到他们的喜酒。
牢房之中。
他抬眼看向来人,所有罪行供认不讳。
白色囚衣上满是污渍,头发凌乱,眼神木讷,风光不再。
“你为何要杀清悦!”她满目血红,心痛至极,泪光闪闪。
“我已经说了,因为我喜欢她,她却喜欢别人。”
“你说谎!事到如今你还在隐瞒!我再问一遍你为什么要杀清悦!”她真想打死眼前满口谎话的人。
满脸泪痕,浑身颤抖,她冷冷逼问,“那个歌妓就那么好?”
清悦去世的前一天晚上,凑到她耳边,小声地告诉她,“我的心上人是林哥哥,你不要告诉别人,我只告诉你。”
听到歌妓二字,他面色颓然,知道她已查清真相。
“你都知道了。”他叹了口气,“那我还要瞒你干什么?”
他将一切缓缓讲出。
歌妓袁楠思歌声婉转,平日以面纱世人。喜穿红衣,浪荡风流。
在他还是尚书之时应同僚之请,楚楼宴饮。
他推拒不过而奏琴,动听歌声来相和,勾了他的心魄,他抬头见她扶着楼梯慢慢走下。
她对他一笑,解下面纱扔到他的怀中。
众人笑闹。
他却呆呆的望着她的容颜,久久难以回神。
那是他从没见过的风情,似揉碎的胭脂,艳丽魅惑,难以忘记。
她说她本是良家女子,却因父亲好赌被卖入楼中。
她说她对他一见钟情。
不求任何只求常相见。
他知道清悦的心意,也明白仕途顺利有她在背后帮助,她害怕伤害他的自尊,从不告诉他。
他是喜欢清悦的。
只是后来他却慢慢发现,他所思所想都是袁楠思。
他一边享受清悦的付出,一边爱着袁楠思。
他想以后娶清悦为妻,纳楠思为妾。为此有意促成她们见面,但清悦不喜欢楠思,觉得她太过艳俗,不上台面。
他便不再让她们见面了。
天不遂人愿,楠思被人纠缠,她失手杀了对方。
连夜逃出,无处可去的袁楠思惊慌狼狈地出现在他面前,不假思索,他决定保护她。
他把她安置在自己的宅子里,安稳过了一月,却被清悦撞见了楠思。
那时楠思正亲密的喂他吃水果。
“林哥哥,你怎么能窝藏罪犯!这样你的前途会尽毁的!”清悦震惊的看着他,转身要出门去告发。
她没有意识到她口中的罪犯在他的心上人眼中是多么的重要。她满脑子只有林哥哥可能会因此出事。
他拉住她,向她陈述原委,哀求她留下,“楠思也是被逼的。”
她摇头,含泪说,“林哥哥,你魔怔了。杀人难道不该偿命吗?被杀书生的母亲在衙门外痛哭晕倒,因抓不到凶手而自缢。难道你还认为你屋子里的人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