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唯祎:“......是真的,梦见我们在上学,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男人眸光微深,呼吸似有若无地蹭着她鼻尖,低笑,“那就是什么都做了。”
郁唯祎:“......”
俩人安静地坐了一会儿,蒋熠松开她,倒了杯酒,深黑的眸光穿过透明色泽的高脚杯,映在她眼底:“我会梦见你。”
“梦见我什么?”郁唯祎心里一颤。
“你知道。”他深深看着她,眼底情绪炽浓而微不正经,“还能梦见什么,我们一起做过的那些事儿呗,我的身体比你诚实,想就是想,春梦就是春梦。”
郁唯祎差点儿掉落的眼泪瞬间憋了回去,难受也不是笑也不是,轻轻嗔他一眼。
蒋熠笑着重新抱着她,酒杯放她手里,引着她的手时不时喝一口。
郁唯祎盯着被红酒染色的酒杯,轻轻压了压嗓音里的颤意,使自己尽量听上去没那么失控:“我也会梦见,梦见你在伦敦,说不回来了。”
蒋熠一怔。
掰过姑娘的脸,看到她眼底隐忍的情绪,一双永远清冷的眼藏着万千不曾说出口的少女情思,对他挤出一个假装自己无事的笑。
他心里跟着她疼,温柔地捏捏她脸:“梦是反的。”
郁唯祎眼睛有些泛酸,忙转过头,重重地“嗯”了一声,扬起脸看着天上遥远的繁星:“和我讲讲你在国外的事吧。”
蒋熠:“怎么突然想问这个?”
郁唯祎沉默了一瞬,回眸定定看着他,第一次,那些在心里想过无数遍、却因着她别别扭扭的性格不好意思问出口的问题,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我想知道你那几年怎么过的。”
俩人分手后,她从文丹乐那里听说他回了英国,退出了所有与她有关的朋友交集圈,从此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
她很想他,却不敢和任何人提起他。
清醒时她可以控制自己感情,靠没完没了的工作麻痹自己,可当半夜失控的梦境一次次被他填满,她醒来,那些白日隐藏的思念就愈发无处躲藏,像蚂蚁般对她噬骨吞心,她想他想得发疯,于是只能如自己不耻的偷窥狂般视奸他微博和微信,可他把所有过往的状态都设为了仅自己可见,三年来没更新过一次。
她知道他的日子一定不比自己好过,而这些磨难都拜她所赐——当翁晴今天告诉她蒋熠在国外创业的那些年,拒绝了父母所有的经济援助,把自己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才熬到创业成功。
她从没有像此刻这般后悔。
后悔和他分手,后悔当初为了自己一无是处的自尊心离开他,后悔自己用最残忍的谎言,把她最爱的人踩在地上狠狠践踏。
她爱的少年本是世间最自由随性的风,如今却为她伤人伤己的谎言惹了一身泥泞。
郁唯祎颤着嗓音:“是不是很苦?”
蒋熠温柔地摸着她发红的眼圈,摇摇头:“不苦。”
郁唯祎嘴角瘪了瘪,强忍着眼泪:“骗子。”
蒋熠笑起来:“嗯,很苦,需要你很多很多次的以身相许才能补偿。”
郁唯祎眼底的泪打着旋儿地逼了回去,笑不出来,只能用湿润的睫毛轻轻瞪他:“别闹。”
“没闹。”他把她抱进怀里,掌心柔软地贴上她眼睛,挡住她不想被人看见的脆弱,“都过去了。”
郁唯祎眼泪流了下来。
极其轻描淡写的四个字,无人知晓的个种辛酸却被他一笔带过。
郁唯祎止住眼泪,拿开他的手,定定看他:“我想听真话。”
蒋熠沉默了几秒。
看到姑娘被泪水洗得清澈见底的眼,色泽略浅的漂亮瞳仁固执地映出他身影,很轻地,揉了揉她头。
说不苦自然是假的。
开始创业时还好,心高气傲的他踌躇满志,面对风投的一次次拒绝还能做到坦然镇定,后来身上的钱日益捉襟见肘,他卖掉了自己所有的奢侈品跑车和绝版手办,依然没能支撑太长时间,最难时身上穷得只剩下十英镑,合人民币不到一百块钱,为了省钱,他学会了一袋泡面分三次吃,老干妈吃完兑点温水又能撑小半月,濒临走投无路之际有想过用爸妈给他的资金,可当收到郁唯祎还他钱的消息提醒,那些苦瞬间变得不值一提。
男人是什么时候学会长大的。
爱上一个女人,以及,这个女人离开他。
蒋熠那个时候就想,不管自己能不能闯出名头,日后回来找郁唯祎复合时,自己也算问心无愧——他愿意放下所有的骄傲求她回头,也愿意放下自己所有的少爷脾气成为她想要的那个人。
只要她还爱着他。
蒋熠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揽她入怀:“还好,比起在家时是稍微苦了点,但也没那么差,赚钱的方式有很多,有段时间闲着没事儿,就抱着吉他去街上唱歌,国外很流行这种街头艺术,你知道,我人长得帅,歌也唱得好听,基本上唱不了一会儿就有不少人给我投钱,还有人邀我合影,啧,便宜他们了,那些歌本来只想唱给你一个人听的......”
郁唯祎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死死咬着唇,怕被蒋熠看到。
他是她心底烈阳般轻狂不羁的大男孩啊,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苦,面子看得比命都重要,却放下骄傲在街头卖艺,可想而知他当时的处境有多难......
一夜长大的不只是她郁唯祎,还有被她谎言伤到的蒋熠。
她想告诉他,她根本不在乎他能赚多少钱是不是少爷脾气,她有的是耐心和时间陪他慢慢成长,哪怕他一辈子在她面前是小孩子也没关系——可如今都没必要了。
她爱的少年,终究成为了能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
纵使他不管变成什么样她都爱,可看着根本没必要经受这一切折磨的蒋熠,郁唯祎心里依然生疼。
噬骨钻心。
男人嗓音依旧玩世不恭,像在谈论别人的事:“......有一次有人请我去当模特,我到那后正准备换衣服,一个gay里gay气的男人过来,要我当着他的面换,还对我动手动脚,我当时就发飙了,一把拎起他往沙发上一扔,正要走,结果他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
郁唯祎眼泪倏地一滞,晶莹剔透地含在眼眸,仰起小脸问他:“你接了?”
蒋熠一挑眉:“我当然接了。”
郁唯祎心里顿时打翻了一镇江的老陈醋,五味杂陈。
哎,都说英国同志多,蒋熠这种长相,被同性看上一点都不稀奇。
“那,后来呢?”她嗓音有点点发颤,明明很难过却不敢让蒋熠看出来,心里茫然地开始想不知道双性恋还能不能掰回纯直......
“后来?我当然是把那张卡扔给他,推门一走了之。”蒋熠笑着捏捏郁唯祎鼻子,嘴角痞气地上扬,“区区几万块钱就想买走小爷的陪.睡服务,瞧不起谁呢,爷新沙第一永动机只给一个姑娘开。”
郁唯祎:“......”
啊啊啊啊啊讨厌死了啊!害她真以为他被彩虹的世界熏陶了,都准备好找文丹乐学习下勾引大法了。
蒋熠笑着把眼睛和耳朵都变通红的姑娘揽进怀里:“等出门我才想通,那个设计师大概是把我当成了同类。”
“同类?”郁唯祎诧异。
蒋熠哪里像gay了?虽然他对自己的认知总存在些许偏差,但有一句话没说错,他真挺男人的,是那种很野生很撩的纯阳刚的性感。
蒋熠摸摸鼻子:“我那段时间换了款沐浴露,有奶香。”
他没说全。
不只是那段时间,他在英国无法见到她的九百多个日日夜夜,没有一天不在想她,俩人已经分手,他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每天和她视频,于是只好凭借记忆买了她的同款沐浴液,饮鸩止渴地以解相思——而那些明明熟悉的味道用在他身上,怎么闻却都不是她。
后来,他有一次在街上遇到一姑娘,身上的气息与她极其相似,他像个变态似的偷偷跟了姑娘两条街,直到她停下来,用中文和他打招呼,“你想要我联系方式直接说呀,我在校友会上见过你。”
他没走,而是因着后半句话,问了句更加变态的问题:“你用的什么牌子的洗发水?”
姑娘以发他链接为由要加他微信,被他拒绝,恼羞成怒:“那你干嘛一直跟着我?!”
他不能说,否则彻底坐实了自己是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