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教室,心情还是挺激动的,又翻来覆去看了一遍,通过一些有个人特色的名字猜测有哪几个班级的人。
孟图图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身,幽幽问,“我可以把我的名字抹掉吗?”
林兮下意识弓腰一把护住,满脸戒备,“不行。”
她也是刚刚才发现,他们班除了她和许亦然,竟然所有人都签下了这份求情书。
“落子无悔啊。”
孟图图:“本来就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白纸黑字在这呢。”
“要不是霍磷恐吓我们,我们会挨个挨个过来……”
林兮截断她的话,“恐吓?怎么恐吓?”
她在心底深处,是希望所有人都带着同理心过来签署,是真心的觉得盛放无辜,不应该被严厉制裁,而不是迫于无奈,顺应大流。
孟图图眸光闪了闪,支支吾吾道,“就坐在这……其实也没怎么恐吓,就点名把你喊过来,然后一个阴恻恻的眼神看向你,哪里还用说什么,大家都哆嗦着手把名签了……”
原来是这样!
早该想到,难道还指望霍磷去和别人讲道理吗?
孟图图又说,“虽然我是签了名,但我并不觉得盛放做的对,准确一点说,我和网上那波人一样,希望严惩,以儆效尤。”
“盛放那是正当防卫……”
孟图图:“你看你语气这么轻都没底气,政治都白学了?正当防卫是犯罪进行时,盛放这……纯属事后报复。”
这也是围绕在盛放身上最有争议的一个部分。
她是在父亲犯罪后才回到了家,在她父亲没有做出有伤害性的行动后,被他言语激将了下,有了反抗。
孟图图看林兮语塞,趁热打铁,“这只是我的想法,不代表全校,这几千个人里肯定有人同情她的,可怜她的,可为什么没人站出来替她说说话?林兮,学校的态度还不够直接明了吗?学校都带头撇清关系了,那下面的人自然有一学一,不敢违背,现在你这样做,有没有点和学校对着干的意思?”
林兮眨了眨眼睛。
这些是她从没想过的,也没在她考虑的范围。
她想的是,盛放她有不得已的苦衷,是迫不得已,就算她真的要接受法律制裁,也希望大家能了解她背后的那些苦难,才去判定她是不是真的那么十恶不赦。
“还有,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影响这么恶劣,你还跳出来舞,不怕对未来有影响吗?”
“有什么影响?”
“这不马上高考了吗?谁都不敢冒险,万一要是……算了算了,我也不知道,反正个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就好了。”她抬了抬眉毛,朝许亦然的座位使了个眼神,“就和我家然然一样,事情因为他发酵,但他一直没站出来说点什么,这在娱乐圈里就是最好的公关了,不回应不否认,然后静静等待时间抹平,人的记忆都有时效性的,时间一久都忘了差不多了,可然然还是那个云淡风轻不谙世事的然然……”
话刚落,教室里的扩音器忽然发出滋滋的几声轻微电流声。
紧接着,传来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喂喂……”
孟图图皱了皱眉,“声音好熟悉。”
林兮大胆设想,“像不像你家然然?”
孟图图惊恐的睁大眼睛。
卧槽!
他是要干嘛?
都动用到广播站了?他最好是歌瘾上来了,突发奇想想给全校人唱唱歌,千万不要正义感爆棚,乱发声啊?
“大家好,我是许亦然,马上要上课了,在这里我可能要占用大家五分钟的时间,请大家见谅。”
“我手边有一份感情真挚的求情书,是我的同桌林兮写得,寥寥几百字,写出了一个家庭的无奈,和一个女孩的的走投无路……对,说到这,你应该知道接下来我要讲什么,没错,我要说的是盛放同学的成长经历,和那晚她经历的一切,也希望你们听过后,能感同身受……”
孟图图:“……”
第49章 第 49 章 “我不要。”
“人这一生可以选择的东西有很多, 做个什么样的人,去哪里生活,以后从事什么职业……但唯独父母, 我们是没法选的。”
“我们在座的多数人都有一个温馨、幸福的家庭, 有爱我们、竭力给予我们最好物质条件的父母,可你们也应该知道, 不是你的身边即世界,在你们看不到,感受不到的地方,会发生家庭暴力,会有重男轻女,会有很多小孩从来感受不到家庭的关爱,盛放就是其中之一。”
“你们可能从平时的接触中,觉得她是个……超酷的女生, 抑或者是不着调?我想多数人都是后面这种想法, 一开始,我也是这样觉得,我之所以对她改观,是因为我从林兮那里知道了一些关于她的事,说实话我很佩服她,在我们还停留在被大人当做幼崽来保护的时候,她已经学会了成为猛兽来保护自己的母亲。”
“盛放她出生在一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家庭,因为她是女孩,所以她从来没有得到过一天来自爷爷奶奶的爱,甚至是她长这么大,总共见他们也不超过五次,她父亲酗酒, 因为这件事没少打她母亲,我听说……只是听说,”许亦然的声音低了几度,似是带着些许不忍,“她母亲在生完盛放没一年,就被逼着生二胎,为此他们都失去了工作,当然你们知道的,在这种家庭,肯定会被要求去查性别,查出又是一个女孩后,他偏执的父亲在一次醉酒后对她母亲拳打脚踢,导致了流产,伤的很重……我知道你们听到后很震惊,昨晚我也是,这不是电视剧,却一点都输电视剧里那些荒谬剧情,我们的生活环境注定我们不会接触到这样的事,但这样的事的确真真切切的就发生在了我们身边。”
……
孟图图一开始还捂着耳朵,不想被爱豆洗脑,怎么说也是个十几岁快成年的人了,立场还是要有的,只是听着听着,就不自觉的垂下手,凝神静气,面露惊讶之色。
随着时间的推进,到了上课的时间。
上课铃声已经响了,数学老师人都已经站到了讲台,可一班众人却无人去理会,一反常态的,眼神空洞的盯着扩音器,都因为许亦然的话陷入了沉思。
不止是一班,二中的所有班级都在同一时间,像被人按住暂停键一样。
一切都归于安静,一切嘈杂的声音都自动被屏蔽,只有许亦然略带沙哑的声音,极富感情的说着盛放那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因为是演员的缘故,他说话抑扬顿挫,很有感染力。
不只是涉世未深的同学们,连受过生活毒打的老师们都听得入神,短暂的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这些盛放没对任何人说过,亲近如林兮、简之也只是知道点皮毛,若不是为了给盛放找律师,林兮也不会知道这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盛放的软肋就是她的原生家庭。
许亦然说的都是昨晚林兮和律师交流,他旁听到的,他没有去求证,也无需求证。
这只是冰山一角,他已经润色过得,真实的远比他说的,知道的要残酷十倍。
盛放妈妈流产后,身体受损严重,在生育方面已经被医生判了死.刑,就这样,她还愚昧的以为是自己的原因导致他们盛家没了后,内疚的主动提出离婚,盛放父亲不同意,于是,畸形的一家三口,勉强住在一起,开始了畸形的家庭生活。
一个思想封建的母亲,一个崇尚暴力的父亲,盛放的生活举步维艰,她痛恨母亲的愚不可及,又不够狠心,可以彻底放弃她,所以只能在母亲遭受暴力时,用自己的小身躯护着她……
当她长大了,父亲越来越过分,根本就没有为人夫、为人父的自觉,赌博,养女人,酗酒……几乎所有男人的恶习他都有,她也只是因为有了点反抗意识,在一次劝她母亲离婚被父亲听到后,就被红了眼的男人用皮带狠狠地抽打。
是真的往死里打,一边打,一边用语言羞辱她,说自己这么多年都抬不起头就是因为她,她怎么还不去死,为什么还要或者浪费他的钱。
那一次她几乎都觉得自己快死了,不难过反而觉得自己快解脱了。
盛放成长为这样的个性,完全是被逼的,十几岁的年龄,谁不想穿着公主裙,梳着漂亮的头发,活在象牙塔里只用学习就够了,而她只能逼着自己强大,只有这样,好像才能和父亲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