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检查过了,虽然不平但能坐人。
她用眼神示意许亦然坐上去。
许亦然不可置信,一脸拒绝,因为椅子很脏。
林兮:“我擦过了。”
许亦然拧眉踌躇了会儿,还是坐了上去。
林兮半蹲在他面前:“把裤子卷上来我看看。”
不是征询,是命令。
许亦然把腿往里缩了下,有点不好意思,“没事,现在已经好多了。”
林兮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你不要这么别扭,我带了药。”她从校服口袋掏出一管绿色的药膏在许亦然面前晃了晃,其实不是药,是芦荟胶,能缓解疼痛的。
许亦然:“你给我吧,我自己来。”
没好意思说,还没到要上药的地步。
刚在篮球场上就被人围着要上药,他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了出来。
哪知道躲来躲去,还是绕不开。
“干嘛?不好意思?”林兮抿着唇笑。
既然林兮都把理由都给想好了,许亦然岂有不顺水推舟的道理,“啊,有点。”
声音淡淡,还透着点羞涩。
林兮一边暗骂他矫情,一边小声嘀咕着,“更私密的我都看过,现在就一个破膝盖而已。”
“嗯?你说什么?”
林兮想到了昨晚,身形一哆嗦,“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说……”她声音拔高了点,“许亦然你能不能不这么墨墨迹迹的,待会儿该上课了!”
“哦,好吧。”不情不愿的语气。
许亦然只好弯下身,从脚踝那里,慢慢地往上卷,直到露出了膝盖,嗯,只有一块泛红。
两人的目光不期然撞上。
林兮不可思议的又看了眼他的膝盖,“痛?”
许亦然故作镇定,点头,“痛!”
林兮沉默着,她只想到了一句话,辛亏看的及时,不然待会儿就自己好了。
不过转念一想,可能伤到了筋骨吧,许亦然一个大明星不至于要在她面前演戏。
她又不给他报酬。
她挤出点芦荟胶在右手食指指腹上,靠近许亦然,碰到了他的膝盖。
酥酥麻麻的触感很快像潮水一样吞噬了许亦然,他绷紧了身体。
小姑娘的手很凉很软,力道很轻,怕弄痛他揉了会儿后还朝膝盖吹了会儿气。
阳光投掷过来的光线印在她的侧脸,很天然的柔光,他能看到她脸上细细的绒毛,和浅紫的毛细血管,她的耳朵有点红,鼻头沁出了点汗,嘴巴更是撅起一个很俏皮的弧度……十八岁的女孩,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只是蹲在那,就是浑然天成的无邪烂漫,就是一副价值连城的油画。
很动人,惹得人呼吸紊乱,心跳乱了节奏……
“好一点了吗?”林兮仰起头问。
许亦然撤回视线,瞄向了远方,“好、好点了。”
林兮蹲了有点累,换了个姿势,“诶,是霍磷故意挑衅你的对吧?”
想想就知道一定是。
许亦然不自然地嗯了声。
“怎么这次改邪归正,不打架了?”
“……他又打不过我!”
话里隐隐还透着点小骄傲。
林兮嗤笑出声,“我忽然觉得你是那种除了学习干什么都会是第一名的人,没准再在学校待几个月,就跟霍磷是一路人了。”
许亦然不以为然,“那倒不至于。”
他不是个主动惹麻烦的人,但也不是个怕麻烦的人。
林兮说话时的灼热气息悉数落在许亦然裸露的皮肤上,怪异的潮热从身体里苏醒,慢慢上涌,他后仰着头眯着眼看了会儿太阳。
艹,怎么今天这么热。
第25章 第 25 章 新戏
擦完了芦荟胶, 林兮让许亦然先下去,她待会儿再回,她不想让人看到他们两人同进同出。
许亦然如释重负的跑了, 连裤脚都没来得及放下。
就擦了药而已, 他感觉比硬抗几个大夜还要煎熬。
林兮约摸着时间,感觉差不多了准备下去。
走到楼梯口, 忽然听到有人轻咳了一声。
紧接着是一道空旷的声音,“可怜兮兮?”
盛放?她也在这里?
林兮皱了皱眉,挣扎了下,脚步一转,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果然看到了盛放的身影,她脚步一顿。
和刚刚她给许亦然擦药的地方隔着一堵水泥矮墙,一直在这吗?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林兮双手揣进口袋里, 朝她走过去。
走近了才看清, 盛放正在抽烟。
林兮面色一沉,唇线抿得很值。
盛放背靠着水泥墙,唇角翘了翘,待林兮走近,还故意朝她吐烟圈。
林兮板着脸,右手在鼻间扇了扇,语气不太友好,“有事?”
盛放乐了,她最喜欢看林兮故作深沉的样子,就像一个小屁孩偷穿妈妈的高跟鞋对着镜子左右摇摆,完全的不搭,明明笑一笑, 就是个软妹子。
她揶揄道:“和大明星私会完了?”
林兮紧张地看她,下意识反驳,“什么叫私会,只不过他受伤了我给他擦点药膏而已,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就这么难听呢?”
“为什么不在教室里擦?”
“我不想被群殴!”
“呵。”盛放冷笑了声,又吸了一口烟。
明明说的都是事实,却因为盛放这一声意味不明的笑搅得感觉自己真的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林兮不自然地咳了声。
她声音软了点,“你怎么又抽上烟了?”
盛放:“想抽就抽喽。”
高一的时候,盛放就常抽烟,她坐在林兮后面,林兮总能闻到一股烟味,有时,她会劝她,可盛放总是笑笑囫囵过去,就在高一下学期她忽然就真不抽了。
现在怎么又抽上了?
林兮:“你小心别被老师看到。”
“怎么?好学生要去举报?”盛放说,“你还真以为老师们不知道这里?他们要是想管,趁着休息随便一抓,什么样的抓不到,这又不是什么化外之地,我们啊,是被老师放弃了,所以我们怎么样他们都不会管。”
林兮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明明是你们先放弃自己啊。”
当然,我们是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的,他们也需要为自己的懒惰为自己的不努力找些称心的借口,在学校里,老师们无疑就是最好的背锅侠。
盛放把烟丢在水泥地面上,用脚碾压摁灭,然后踢了踢林兮的鞋子,“回吧,好学生,快点回去好好学习去,别被我耽误了。”
阴阳怪气的,也是林兮习惯了才不会觉得生气。
林兮被盛放驱赶地走了几句,想想还是不放心,回头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心事?当然有啊。”盛放不以为然的语气,“你以为谁都像你,有一个慈爱的爸爸,严谨的妈妈,衣食无忧每天只要想着好好学习就行?”
林兮没吭声,确实,跟盛放一比,她自是幸福的不得了。
她没有一个精神异常的妈妈,没有一个是赌成性的爸爸,不需要初中一读完就要去社会上遭毒打……
她又低着头走到盛放身边,抱着她的一只胳膊晃了晃。
盛放睨她,“干嘛?可怜我?”
林兮没说话,晃动的幅度又大了一点。
就这样僵持了一两分钟。
盛放气笑了,“好啦,我就是难过一下子而已……我爸……过一个星期就要出狱了。”
林兮骇然看她,“不是判了三年吗?这才两年多?”
盛放:“减刑了,说是表现好,你说讽不讽刺?喝多了只会对自己老婆和女儿挥拳头的人竟然会表现好?敢情,他一身戾气只是对自己的亲人?”
林兮久久不能回过神。
当年,她是看着盛放一身是伤的来上课,那时候是夏天,她却穿着长袖长裤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只是脸上的伤怎么遮也遮不住,旁人问她,她都说是骑车摔的,那时,林兮也像给许亦然擦药一样给她擦。
盛放在她面前毫不避讳自己原生家庭的不堪,也会一丝不挂地展现自己的伤口。
触目惊心的伤痕爬满了盛放的背,林兮当时手都是抖的,她无法想象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会有这么丑陋的伤。
而且还是在法治社会的今天。
盛放咬牙忍着,倒是她被吓得一直在哭。
她记得那天黄昏,当暖黄色的夕阳沁下来,在盛放脸上染上明暗不一的光,她的眼睛下方被睫毛打出了浅浅的阴影,她说,“你知道吗?人这辈子最大的无助是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