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里,梦荒唐(8)
武术队训练前热身晚上的话是跑体育馆,下午是跑学校里的那个湖。体育馆一圈大概330米左右,湖一圈有个1.5公里差不多。体育馆跑7圈,集训的时候变成十圈。湖的话就不会改变,仍旧是两圈,不过有时候还是会变成三圈,那对于湛含玉来说还是太要命了。
湛含玉是最后一个跑完七圈的人,因为中间没有停下来休息的原因,湛含玉的衣服领口和后背有些地方已经被汗水浸湿了。额头鬓角也一直在流汗。汗水从下巴处一滴滴地落在领口。湛含玉有些难受地擦了擦汗,然后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
到训练室的时候,都已经在换鞋了。快的已经把鞋子换好在窗户边压腿。
湛含玉拿到自己的训练鞋,坐在地毯上换鞋。湛含玉的鞋子是标准的太极鞋,七星,三十块一双不超过,不过因为还没有习惯的原因,湛含玉站久了会觉得脚有点痛。这个跟她平时站姿应该是有很大的关系的。湛含玉想调整,但是因为这个习惯是潜移默化的,所以湛含玉也就只能这样注意到一次然后矫正一次。效果嘛,当然是也就这样了。毕竟改变习惯是离开自己的舒适区,湛含玉又是那么懒的一个人,潜意识里总是待在自己的舒适区里的,也要理解一下。
湛含玉换好鞋,走到了有窗户打开的位子。训练室里就这么几个窗户是能打开的,队里来训练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要是不快一点占个位子,谁知道要到哪个不透气的角落里压腿。
湛含玉一边玩手机一边努力压腿。她韧带不太好,比较硬。以前是很软的,一字马随随便便,中间太长时间没有再压过了,所以劈叉对她来说还是困难了一点。
湛含玉喜欢在压腿的时候玩手机,这个习惯在她刚开始加入武术队的时候是没有的。毕竟作为新人,训练认真是基本要求。一年以后,湛含玉可能潜移默化地成为了老油条,加上师兄师姐也一直在前面玩手机啊,什么的,她也就跟着学了。毕竟教练看到了也没有说不可以不允许之类的话,只要你的脚还在压就行。
武术队的教练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好说话的人,你让他面子上过得去,他也不会可以为难你。大概这就是每个想逃课上课玩手机的大学生希望的理想老师。
可惜这样的老师,也就这一个,湛含玉目前碰到的,还是教的体育。
另外一边骆晟睿和郭熙他们几个男生在一块压腿,然后聊一聊男生之间的话题。师兄和师姐聊天,女生和女生聊天,无形之中,湛含玉就已经落单了。
湛含玉这个人吧,就是穷矫情。怎么说呢,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吧,希望有第二个人。但是有第二个人的时候又希望不要一直干扰自己玩手机。对于湛含玉的这种行为,湛含玉妈妈就两个字:“活该。”
湛含玉妈妈虽然说得很绝情,但是对于这个女儿也是真的关心。每次一回家,就嘱咐她跟同学多聊聊啊,加深一下感情,放假的时候也可以邀请他们过来玩的呀……之类的话。
湛含玉每次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就会非常尴尬。因为第一,她常年待在寝室,交际什么的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加深感情?别开玩笑了,不绝交都算对得起湛含玉了好吗?至于放假的时候邀请别人过来玩。湛含玉表示,不,我们不约。爸爸不是那么喜欢出去玩的人。
事实上,只有天知道湛含玉是什么人。哦,对了,还有湛含玉的妈妈。
压腿认真压得话还挺疼的,就是膝盖那里会有一种被拉开的感觉,时间久了还会觉得麻。湛含玉就是对自己狠不下心,所以才会一直都不能劈叉到底。光明正大的理由就是,年纪大了硬压韧带容易裂了。真相是湛含玉怕疼,然后偷懒。
十来分钟以后,就到地毯上劈叉了。
第七章 劈叉和回忆
劈叉是一项十分不友好的活动,对于柔韧性不好的同学来说。当然,这并不代表柔韧性好的人就无忧无虑了。毕竟你可以慢悠悠地一字马跟你迅速一字马,甚至雀地龙的一字马真的不是开玩笑。如果不想体验那种韧带要被撕裂,有无数只小虫子密密麻麻啃咬你的筋的感觉,还是老老实实一步一步来。
按部就班能够最大程度地削弱韧带拉开的疼痛,只不过相应地时间被拉长,而且如果自己不自觉地话,很有可能会很长时间没有进步。简而言之,就是“死缓”。
湛含玉认真训练的时候,相当讨厌这个过程。因为把两条腿分成一条直线,胯部贴合地面,三秒钟,没问题,三十秒……也勉强,三分钟……要求就是要疼死过去的节奏。湛含玉小时候劈叉比这难多了,就两节台阶的高度,胯要求尽量靠近地面,也就是要求腿成“V”字形。湛含玉到现在还记得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
教练坐在自己的身上,就算没有刻意用力,一个成年人的体重,也逼迫她不停地往下压。违背正常生理的行为,让她很痛苦。就算两只手撑在地面上也毫无用处,因为她不能使劲把自己身体往上撑,只是一个保持平衡的举动。甚至为了不让自己去抓地,湛含玉不得不用手抓着台阶。那明明是四月的天,在湛含玉的记忆里,却是酷暑。汗水不停地从额间滑下,经过眼睛,经过鼻尖,经过下巴,落到领子上,打出一个又一个水印。整个武术队的人都在进行训练,湛含玉则是被重点照顾人群——毕竟身上有个教练。
那时候湛含玉心里在想什么呢?好累啊,好痛啊,会死吗?韧带会断掉吗?我的腿会变形吗?一瞬间,脑子里闪过无数个想法,甚至有一个念头叫“放弃”。那个念头刚升起就被淹没,大抵是因为少年人所谓的自尊心,她绝对不会轻易认输。
抵着的头,让人看不清楚湛含玉眼睛里的情绪,也看不清楚因为疼痛湛含玉控制不住的眼泪。那个时候大概心里想着,大不了就是疼死,也要压下去。说来也可笑,不知道什么时候,湛含玉能够碰到地面了,而坐在她身上的教练早就已经不知道坐在哪个队员的身上了。
她抬头看着周围的队员,有些狼狈,眼泪汗水都混杂在一起,但是她不是唯一一个,所有人都沉浸在痛苦里,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狼狈,或者说注意到了,也没有在乎。毕竟大家都是一样的。
湛含玉看着自己离地面还有几公分,眼睛里是晦暗不明的情绪。什么时候,连决心都已经丢失了呢?找再多的借口,有再多的理由,实际上也就只有两个字——“不敢”。湛含玉有很多很多不敢的事,不敢下腰,必须要被人抓着衣服才能直接下腰;不敢走难度,害怕自己做不好直接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不敢跑步,因为太累了;不敢……
她不敢的有那么多,那么她敢什么呢?不知道,湛含玉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甚至她怀疑自己还能做什么。教练夸她工架好,有气势,湛含玉知道,那只是表面,因为走竞赛套路的都知道,尤其是女子竞赛,首先最重要的就是气势,然后工架。因为大家的水平都不够。
大一的时候湛含玉还会因为教练的这两句夸赞而觉得高兴,现在不会了。有什么可高兴的呢?不过都是花拳绣腿,不足道。因为她真正的实力不够,难度做不了几个,体能不行,甚至一套完整的套路都不能够很好的打下来。湛含玉是犹豫的,她不明白自己呆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可是她更清楚地知道,她绝对不能够放弃武术队,不能够放弃出赛的名额。不是她想努力,而是因为她如果不参加武术比赛,就必须参加别的大赛来获得学分。而武术比赛对于她来说比较容易,而且武术比赛的等级层次更高,比学术竞赛而言,更简单。
很现实,湛含玉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毕竟,曾经的她可是很讨厌武术比赛,因为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训练。她还记得六年级晚上十一二点的时候,教练打电话让她参加比赛。她断然拒绝,却被接电话的妈妈教训了一番,然后一口答应教练,回去参加。现在是害怕没有比赛名额。
真是讽刺。湛含玉勾起一个弧度。人生啊,总是这么爱开玩笑。曾经被她弃之如敝履的东西,现在却唯恐被剥夺。真是一个可怜虫。
在另外一边劈叉的骆晟睿注意到湛含玉一瞬间的表情变化,心脏突然猛地跳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安。在他记忆里的湛含玉是什么印象?瘦瘦的,不合群,跟女生玩不大来,但是莫名地跟高年级的男生很合得来,一起打架,一起开玩笑,整个操场都是她爽朗的笑声。干净得就算被队伍里的女生排斥也不能让她沾上一丝污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