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洹夜巡(129)
距离很近,他看了她一会儿,借多年经验感觉她快失去耐心了,方才张开嘴。
勺子和豆子都很冰,掺着不多不少的汤,被一股脑生硬地塞进他嘴里,又甜又凉。
“怎么样?好吃吧?”她一脸计谋得逞的愉悦,放下勺子,用空着的手端起杯子喝完了最后一口汤。
嘴上留了一点,变成湿润的粉色,他忍不住一个劲儿地盯着看。
“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她不明所以地抹了把脸,连带着嘴上的汤也一起抹没了。
他回过神来,没回答,埋头沉默着吃光了碗里的绿豆。
那天夜里,他梦到介舒坐在他面前,嘴上亮晶晶的,像午后日光洒在喷泉池面。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见她没什么反应,又试探着凑上去仔细看了看。她静静地对他眨着眼,这让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因为真实的这个人是不可能任由他这些莫名其妙的举动的。
如果是梦,那他就没什么可顾忌的。
他贴近她的脸,亲了亲她的嘴角,湿漉漉的甜味,他又抿了抿她的嘴唇,像果冻一样软。
3
俞庄嵁离开不久,陈辛觉就带着新手机和一堆吃的来了,放在门边就走,像是有什么着急的事儿。
介舒输上那串背熟了的号码,拨通。
“喂,是我。”
“……换号码了?”接起电话,瞿榕溪正好拐进路边小卖部。
“嗯,我听说俞屹冬回去了,你们那边没事吧?”
“放心,都在计划里。”他拎了一瓶冰可乐,结了账顺道坐在门口的塑料椅上。
“你们早料到了?”
“当然,底牌总不能一股脑倒出来吧。俞庄嵁呢?赶去表忠心了?”
“大概吧。”
“哦对,既然他已经出门了,我想起来有个事情可以告诉你了。”
“什么?”介舒心里明白自己被蒙在鼓里的事不只一件两件。
“俞屹冬被举报这事儿,俞庄嵁恐怕是他的首要怀疑对象。”
“……所以你们是想甩锅给庄嵁,引起他们内斗?”
“嗯,你反应还挺快。”
“她不也说了吗?庄嵁是他唯一的继承人,这能有什么影响?”
瞿榕溪笑了笑:“这我可管不着,反正事情我都照办了。”
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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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驶过歧鹤镇北路标,俞庄嵁拐进树林间隐蔽的小道,百米窄路之后路突然变宽,抬眼便能看见灯火通明的独栋楼房。
车还没停稳,门口的女人就迎了上来,她手里举着细烟,看起来是恰好在外面抽烟,但俞庄嵁知道她是特意出来等他。
他熄了火下车,先一步颔首打招呼:“姑姑。”
俞酉志并无意寒暄,攥住他胳膊着急把要紧事传达:“庄嵁,一会儿进去了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讲给你爸听,什么都别瞒他,知道吗?”
俞庄嵁皱眉:“瞒他什么?”
俞酉志望他一眼,严肃劝他:“地下室里有一段监控被删了,但那天你来过,然后就出事了,你明白吗?我不管这次的事是不是你做的,反正他是什么人你也知道,就算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他也一样怀疑你,你讲不清楚的。反正这次没大事了,该承认的就承认,越瞒他越生气,别让他彻底对你失望。”
“不是我做的。”
俞酉志摇摇头:“你怎么证明?”
“做这件事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不用对我解释,该说的我都说了,回头别说我没劝过你,”她叹了口气,丢了烟头不再看他,“想好了再进来。”
她转身留了门,俞庄嵁沉默摩挲着手里车钥匙的纹理。
原来是这么回事,他才是这次的靶子,他庆幸自己在进门前对此知情,心里有了底总比无头苍蝇往捕蝇纸上扑来得好。
那么,他要反击吗?这是介舒的生母复仇计划中的一环,如果他要自保就难免透露出那边的故事,他出门前刚向介舒保证过自己会守口如瓶,这样不妥;而且如果那一头被披露了,或许介舒的安全也会受到威胁。
他平定思绪,踩灭了地上将熄未熄的烟头,跟着走了进去。
俞屹冬坐在大堂中央的沙发上,看得出来洗浴进食后仍难掩饰的憔悴,不过几日不见,他鬓角竟白了一片,眼袋也重了不少。
俞庄嵁站在茶几前面,俯身往俞屹冬面前半空的茶杯里续上热茶:“店里有点事来晚了。”
“坐。”俞屹冬含笑仔细看着他。
俞庄嵁坐到旁边,知道俞屹冬接下来要盘问他的事,也明白自己不该表现得过度殷勤,也不便主动提这次追责的问题,于是只坦然与其对视,在他提问前暂且谨慎不发一语。
“听说这次你为我奔波了几天没合眼?”俞屹冬盘着手里的珠串,语气与平时并无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