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变成很让人讨厌,让人揪心,让人难受,让人不舒坦的关系了。
为什么有的话一直要憋着不说?为什么要处处顾虑场合?迁就,犹豫,懦弱…… ……
一个字,大写的怂。
遥想那个时候,刚加入不久的学生会聚会上,那个向何钰表白失败的路人甲学长,借着喝醉酒的尽头,起哄着她跟叶宇鑫的关系。
何钰表面生气大骂,心里却甜甜的。
她与他接下来的故事,因为一次次不可调和的错误与谎言即将结束,又或许已经结束了。
她的幼稚,怯懦,好像真的让这段不知道如何形容的关系终结了。
她解了心头一口大气,所有的猜忌,误解,吃醋,她都没有了。忽然间,烟消云散,却想他回来找她。
一如当初,他不惜多绕好大一个圈,转到公交车站找她,装作偶遇的模样,只为能跟她搭上一两句话一样。
何钰很怀念那个时候。
可是做不到了。
好像,冥冥之中,一个人的选择,看似很小的一件事,不经意之间,就会产生很大的波澜,就像蝴蝶效应、多米诺骨牌那样,影响深远。
说来也是可叹,当初那对通过他们两个人认识的情侣,到现在还在一起。
六年了吧。这就是后话了。
集训
生活还是要继续的,何钰一直很相信一件事情,你在别人身上做过的恶,一定,或早或晚,都会回报到你自己的身上。
俗话说的好啊,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这也是在对自己委屈情绪的一种心理暗示,一种自我安慰,一种宣泄。
在这种福祸相依的关系中,我们都要慢慢成长;磨去自己身上尖锐的棱角。她不怪他不相信她,不怪他误解她。毕竟早晚都要告别离开,或早或晚,都要面对,拖着也是对彼此都不好。只是,这个时间来的早了一点儿。
何钰不能原谅周彦彬,却不会因此记恨他,他不值得何钰这样做。毕竟他教会她成长,展现出强者可以肆意破坏别人的关系。让她明白,人生很多时候,是没办法如自己所愿好好说再见的。
她想和叶宇鑫道别,却做不到了。被迫接受不辞而别的时候,也要坦然。一个人虽然离开,但我们自己的生活还是要继续;也算不上遗憾吧,每段感情,不是都能像电视剧那样有疾而终的。
何钰走了,没有向叶宇鑫告别,悄无声息消失在叶宇鑫的世界里。
学校的美术老师满意于何钰的文化成绩,却对她的美术功底表示担心,“哎,你这样发展下去上一本院校很困难啊。”
何钰双手背后,拘谨的站在老师面前,看着他坐在靠背椅上,品着茗茶,轻描淡写的向何钰吐露。
何钰觉得自己眼前花白,四周的景象渐渐模糊起来,之后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好像听见有人在她耳边呼喊她的名字。
何钰缓缓张开眼,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纯白,准备坐起身,才发现手臂上插得长长的管,进而感受到液体流入血管中的异样。
何钰一直不了解,是受伤了就能感受到疼痛,还是先看到伤口才能意识到疼痛。想是早饭没吃匆匆去学校又站着等了很久低血糖了。却被老师在何钰爸爸电话那头说成,何钰听说自己考不上一本急得晕倒了。何钰爸爸焦急的站在何钰床边,宽慰着不要为考不上大学烦恼,不容何钰为自己辩解的机会。何钰其实一直对自己三脚猫般的水平心知肚明,只是不愿意直面承认罢了。
美术老师给何钰爸爸推荐了在省会开美术集训营的中间人,商讨二十万送何钰去首都集训的内容。和普通的流传黑市的买证不太相同,大概就是二十万块去首都美院的学校旁集训,签合同保证美术考试必过,宣传老师大言不惭的放肆宣扬着只要高考文化课成绩在四百九十分就能就读;保证能上咱们全国最好的美术学院。中介黄老师信誓旦旦的说辞,让何钰爸爸动心不已。
每天美术集训下课,何钰回家就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的劝说,苦口婆心加威逼利诱,活像个传销人员。
“可是我不想去啊,我想靠自己考,假如我买证上了美院,我能觉得光彩吗,明明很丢人啊。”
“以你现在这个水平,说白了何钰,你连个二本都考不上。”
“家里细辛辛苦苦供你上学容易吗,你还不争点气,这么好的机会都不去,傻子才不去。”
自那以后,何钰每次去画室的状态都心不在焉,被事情影响就无法专注自己。何钰太容易被外界因素影响了。最后的最后,何钰妥协了,像一个被打败的手下败将,举起了小白旗。
首都的冬天更加寒冷,何钰带着厚重的手套也免不了双手冻僵,十指僵硬。
被高大的建筑物围绕着,何钰置身在一片冰凉,更觉得自己无比渺小。
才在个人画室集训了刚不到两个月,何钰就被学校老师叫去办公室谈话踏上独自一人去首都集训的路。
后来,便是何钰接受不了两个集训男老师,每天操着何钰听不懂的广东塑料普通话。接受不了,学生们在教室里,便一边画画一边抽着烟。接受不了,在洗澡的时候,有男生在浴室门口企图偷窥捣乱。
何钰放弃了所谓的直升班,回了家,继续去当地画室集训,做美术联考校考的准备。
接着,便是听闻中介黄老师搞集资,跟妻子离婚,整个人失联,卷了大多数学生的钱,自此人间蒸发了。
所谓的非法集资,高考保送,当年这样的事情很多,人模狗样衣冠楚楚的人,背后干着违法且恬不知耻的勾当,令人作呕。
何钰不能理解,这些卷他人钱财跑路的人,改名换姓偷偷苟活或是改头换面出国潇洒。
他们能安心活着吗,不怕遭到报应吗。
不过,高考的冲刺阶段,也不由得考虑这些。
三月底,美术校考结束。
何钰来到了专门集训文化课的私立培训机构,严苛的军事化管理方式,适合不能有一丝空暇,不能闲下来的何钰。
偶尔课间五分钟趴在窗边和同学聊天是她唯一的放松方式,何钰看到隔壁班有一个男孩子总拿着篮球,她发现他和叶宇鑫很像。区别在于眼前这个男生并不爱笑,他不是叶宇鑫,何钰知道的。只是看到他,会让她想起他。
她便喜欢在课间看他。
期间也有两个男生屁颠屁颠跑来要联系方式,临近高考时的他们并没有那些时间闲聊。
她不知道自己对叶宇鑫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是喜欢?还是可能更多的是,遗憾和愧疚?何钰一直不喜欢亏欠别人,那种强烈的愧疚感让她变得沉重,寸步难行。
何钰想知道,他那时候,对她,究竟是怎样的感情。想向他表达出来,想亲口听他说。
不过更想的,是重逢。
何钰时常脑海中总幻想,在街边,在别的城市,或者不管在哪里。在什么地方,暮然看见对面的人走过来,是叶宇鑫。
然后让自己有机会能大大方方说出来一句 “我高中那时候,喜欢过你。”总能想到何钰会这么洒脱的,说出来自己心里的想法,轻描淡写。总觉得该让他知道,她的心潮澎湃是因为他,哪怕已经没有意义,也想让他知道。
应该向他表达的,悔于自己懦弱。
大学
那个时候,八月盛夏,刚入校组织的军训,何钰所在的女生方队,处在大树下的阴影庇护中。而直面的男生方队可就没这么舒适,整个队伍暴露在烈日照耀之下。何钰在一排二号站着笔直军姿,一丝不苟,虽处在阴凉处却也炎热,从小到大跟何钰的刘海被掀了上去,压在了帽子里。
何钰无意间注意到,与何钰处在相同位置的对面军训阵营的男生,目光灼灼,盯着对面女生的方队,大致看向何钰所在的这个位置。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误判。
何钰在进行一级的主体间性推测,即人对另一个人意图的判定或推测。不过胡塞尔提出这个理论可能并不是想让后人用在这么无聊的地方。
何钰不想去注意,但是每天,每天的注视,让何钰不由得也回看几眼。
何钰碰巧注意到他的时候,正对上了那男生的视线,同样站着军姿,一动不动的两个人。她感到熟悉,这个场景她似曾相识,虽然所处环境不同,但是此情此景。她跟眼前这个陌生人的这种情况,还是让他想起了她自己跟叶宇鑫军训的时候,自然也就觉得莫名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