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按灭手机,面有惭色,“没想到这么晚了,不好意思啊,耽误你上班了。”
“没事,正好休息一天。”萧弃无所谓地笑笑。
姜皖心中歉意更盛,他这种工作性质,底薪应该很少,全靠提成挣钱。最近遇到自己,连续两天没挣到钱不说,还倒贴了酒水,原本拮据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
只是他很好面子,当面提钱肯定会令他尴尬,还是抽个他不在的时间去找酒吧老板谈好了。
“今天谢谢你啦,我......”姜皖起身道别。
“回去还是在我这儿住?”萧弃也跟着起身。
他面色平静,双眼澄明,话也说得很自然,全无弦外之音之感。
现在回一中,免不得他又要相送,想到一个人回去面对那一切,姜皖心中一沉。
她低头不自在地踢了踢腿:“在这儿挺麻烦你的。”
“说那些,同学一场的,我去给你烧水。”说完就出门去了。
看着他出门的背影,姜皖心里又是温暖又是感动,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传说中的同窗情谊。
幸好昨晚没越线。
只是,都那样了他都能把持住,要么是他并不喜欢自己这类型,要么......
姜皖环视他屋内的陈设,简单整洁但并非一尘不染,也没有沐浴露、洗发水以外的香味,判定他应是直男。
或许是因为工作原因,俗话说“干一行恨一行”,他怕是对那种事都产生生理厌恶了吧。
这么想着,姜皖对他更加同情了。
第二日一早,姜皖就被急促的敲门声叫醒,她披上大衣起床开门。
萧弃下眼睑黑眼圈深重,却眼神灼灼精力旺盛。
“联系人删除了没关系,新的朋友那栏或许还有数据。”
两人坐在床上,点开叶筠手机。
叶筠社会关系简单,对个人隐私很看重,不爱随意加人,微信号也不是手机号,但凡加她的人,几乎都是她同意要加的人。
新的朋友不算多,他们一一核对,最终把目标锁定在一个叫“柳叶刀”的人身上。其他“新的好友”都是“已添加”,而这个“柳叶刀”后面是“已过期”。
“已过期”要么是叶筠不愿意加,要么是加了之后又删除了,依着叶筠的性格,后面一种可能性更大。
姜皖和萧弃对视一眼,点开了“柳叶刀”的主页。
“柳叶刀”的地理定位在南城,申请加好友时也把个人身份写得很清楚:你好,我是人民医院范霖。
“我去找他。”姜皖盯着“柳叶刀”的头像,冷冷地说。
“你打算怎么找?直接质问他吗?”萧弃看她。
当然不可能直接问,打草惊蛇不说,万一找错人就尴尬了。
“我挂个号,假装找他看病。”姜皖说。
“不行,他如果真认识叶老师,肯定也认得你,你去太明显了。”萧弃说着,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南城人民医院的微信公众号,搜范霖,“还是我去。”
“我去——!”萧弃盯着手机脱口而出。
范霖,皮肤性病科主任医师,擅长梅毒、尖锐湿疣等各类性病疑难杂症的诊断和治疗......
姜皖侧头看到医生简介,强忍着笑,“算了吧,我自己去,你还要上班呢。”
酒吧收入不稳定,他昨天一大早就出门了,怕是还另外有工作。
萧弃未置可否,横刀立马坐着,手肘撑在大腿上,已经在低头挂号。
小城市医生的号都很好挂,正好上午就有,他把预约信息给姜皖看,说:“无业游民,没班可上,我顺便去体检一下。”
姜皖意味深长地看他,点了点头。
“......行,那我请你吃早饭。”
姜皖搭乘萧弃的小摩托去吃早饭。
深秋的清晨有些冷,她坐在后座,被冷风吹得眼都睁不开,只能趴在他脑后躲风。
到了再就业一条街,吃早饭的人还挺多,餐桌摆到了人行道上,早餐的热雾在人与人之间蒸腾。
姜皖先去一家面馆占座,萧弃停好车,搓着两只手往她那边走。他身形挺拔,长相韩系,所到之处引得一些年轻小妹纷纷侧目。
她勾了勾唇,抽餐巾纸擦了两人身前的低矮桌面,眼睛扫过他冻得通红的手,手指清瘦修长,指甲也很干净,倒是生了一副好皮相。
“吃面还是米线?”姜皖仰望墙上的菜单问。
“牛肉面。”
“行,我也要牛肉面。”
姜皖斜着身体往过道张望,等服务生过来点单,无奈半天无人搭理。后面来的客人落座后朝里面吼一声,掌勺的人重复一遍就算是点了。
还挺自助的。
姜皖张了张嘴,还没酝酿出口,就听萧弃朝里面吼了一嗓子。
“老板,两个二两牛肉!一碗少辣!”
“两个二两牛肉一碗少辣!也,弃哥来啦?等一哈哦,排起队在!”老板探头答道,口罩都没戴。
“没问题。”
不一会儿,收碗的老婆婆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大骨带丝汤过来,说是老板送的,萧弃朝老婆婆说声多谢,双手环着汤碗取暖。
姜皖抬头看墙上的菜单,带丝汤一碗一元,真心实意感叹:“你人缘挺好的啊。”
萧弃笑了笑,谦虚地说:“南城小,都是熟人。”
姜皖点头默认,透过海带丝的热气看来来往往的顾客,有人吃早餐遇到熟人,为了谁买单争执半天。
“你一点不像南城长大的人。”萧弃忽然说。
姜皖收回视线,也端碗取暖,“怎么说?”
南城比邻少数民族聚居区,这里的人都热情直接。这里明明就是她的故乡,她却像个旁观者一样,始终无法融入,连点个餐都开不了口。
“太,冷淡了。”
他原本想说“太端着了”,又觉得两人不太熟,不好说太直接了,临时绕了个弯,低头喝汤。
姜皖对这种评价见怪不怪,喝了一口热汤后,幽幽地说:“我只是,比较内敛而已。”
萧弃放下碗,从筷笼里抽了一双筷子递给她,又自己抽了一双,去夹碗中的带丝,似笑非笑地看她。
“是吗?我看你狂野得很呢。”
☆、第10章
萧弃嘴角噙着笑,眼神邪气又坦诚。
要是别人这么说,姜皖可能立马就会站起来走人,但萧弃这么说,她倒是弯唇笑了。
外人眼中她一直品学兼优、落落大方的,她那狂野的一面也只在萧弃面前展示过。
这个同桌,在高中时期见证了她所有不堪的一面。多年以后,又陪她经历了人生中最灰暗的时期。
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所谓的朋友,那他一定就是了。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没得到回应,萧弃挑眉。
姜皖喝了一口海带汤,睨着凤眼看他,不甘示弱。
“再狂野也没你狂野。”
“你太谦虚了。”萧弃摇头笑。
“我最多就过过嘴瘾,也没付诸实践,你就不一样了。”姜皖点到为止。
能在小地方做鸭,而且一干就这么多年,也足够狂野的了。
“你没付诸实践,是因为我这人有定力。”他眼神灼灼,语气居然有些严肃,“要是换做别人,你试试,社会新闻看过吗?”
姜皖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无非是怕她一时脑袋发热遇到坏人。时间果然是最强大的魔术师,流氓居然也在劝人从良了。
只是,他觉得她是什么人,随便遇到个男人就发癫吗?
这么想着,姜皖多了几分挫败感,再加之他那副老父亲般道貌岸然的说辞,她心里升腾起一股邪火,挑衅似地看他。
“谁知道你是有定力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把自己当大善人了。”
“......”
萧弃的眼神像是要吃人,正要反驳,老板亲自端面过来了,他脸色缓和一些和面馆老板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