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太放肆(34)
阿彻抓着我的手快要把我的肩膀给掰断。
问我,为为什么!
他不信!死也不会相信!
我的肚子实在是太疼了,但是还能够看得到他的眼眶依旧是红的,伤到的地方在他的眼角终究是留下了痕迹,眼珠充血那一瞬间,牵带着苍白的肌肤上那暗红色的刀割印也跟着扭曲。
阿彻哭了,搂着我的肩膀说,“芝微你是不是因为跟着我的日子动荡了,很难受,所以才会做傻事要离开我!”
我虚弱地被他抱在怀中,推不开他,也不想推开他,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被他这样抱着了,
和我们即将要流去的孩子。
我笑了笑,轻声贴着他的耳朵,就像无数个夜晚,他低下头,撩拨起我的长发别在耳后,唇鬓厮磨,
“予澈。”
阿彻愣了,整个人都瞬间僵住。
他抬起头,双眼猩红,道,
“你叫我什么!”
我认认真真地重复了一遍“予澈”这两个词,它们是那么的陌生,我感觉我在念的时候,肚子里正在被扼杀的生命似乎要把我给反噬掐死。
“其实……真的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我以前以为,或许我很爱你很爱你,爱你爱到可以为了你放弃一切富丽堂皇的生活,也可以为了你,忍受那些流言蜚语,以及被各种威胁找上门来、数不尽的日子。”
“爸爸留下来的基金会,快要被你的亲生父亲给逼尽绝路……李氏集团、我死去丈夫留下来的家族基业,也正在被布朗先生往死里赶尽杀绝,邵明章那天来求我,说要是李氏垮了,基金会也会跟着……阿彻,你是知道那个基金会对我来说有多么的重要的……”
第 28 章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人生是可以这么的狗血,以前一直以为死了爹娘被亲戚卖给商业大佬做抵债夫人,大佬因为看我长得像白月光所以真的点头把我给收留了,结果大佬得了癌症嘎嘣死了,这些烂人生已经够狗血。
但没想到往后的日子,还有漫漫狗血等着我去体会、去亲临。
打胎这种事吧,看书的时候总觉得矫情,什么女主躺在病床上感受到了孩子从身体内流出来,拼命地哀求“不要拿走我的孩子”。
我以前还跟阿彻吐槽过,说将来我一定不会这么傻缺,我说如果我怀了谁谁谁的孩子,那么我绝对非常爱孩子的父亲。
既然爱,那么为什么还要去流掉?还能有什么样的苦难是能让我亲手去结束掉一个结晶了我和我最爱之人感情的小生命呢?
阿彻当时的表情有些生硬,我笑他我就是开玩笑,恐怕这辈子我也不可能有孩子了,李业不会跟我有孩子,他也活不了多少年,可能我后半辈子就是这么孤家寡人,守着我最珍爱的基金会。
现在阿彻的表情,却是要杀了我的暴怒。
我坐在椅子上,听到了护士喊我的名字让我进去,我想要站起身,想要去摸摸阿彻的脸,让他不要哭了。
阿彻却突然掐住了我的手腕。
差点儿拧断。
我吃痛地叫出来,肚子又是一阵剧烈的痛楚,两腿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淌,阿彻抓着我的手腕,猛地起身将我甩在了座椅中。
他再次俯身,双手紧紧地握住了我的脖子。
双目赤红,用力地将我贴着墙壁摩擦着举起到与他水平的方向。
我快要窒息了。
吞吞吐吐,叫喊出几个字音,
“救……救……救命……”
四周瞬间涌上来一群护士以及医院的安保,想要去控制住阿彻,阿彻抬腿踹向椅子,金属靠背喀拉喀拉地爆裂,他抄起那些碎块,疯狂的朝着那些想要扑上前来的人一砸一个准。
阿彻不说话,什么都没说,就是在死死地掐着我的脖子,用尽生命地掐着。
似乎是在真情实意地想让我死!
死亡啊……
其实死了,也挺好的吧。
没由来的,突然就想起了很多年前,阿彻初来林家时的场景——
那时候的阿彻还很小,点点一个,我已经十七岁了,单手就可以把他从地上捞起来。洗干净的阿彻呈奶白奶白,脸上的婴儿肥都还没有褪去。我爸生气地拿着鞭子要打我,说我这个不听话的,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还从外面捡回来一个野孩子!
我挨了我爸的一鞭子,笑嘻嘻地给阿彻喂着桃酥,家里的阿姨以前是顶级西点厨师,做的桃酥举世无双。
阿彻大眼睛水汪汪的,一口一小块桃酥,我感觉后背火辣辣的疼,但是阿彻的小脸揉起来真的好软乎乎啊。
他吃完一块,奶声奶气的问我还有没有。
这可真的比以前爸爸给我买的所有的洋娃娃都要可爱!
我揉着阿彻,揉啊揉啊揉,倔强地跟父亲说,这个小孩我一定要留下来,你打死我吧!打死我我就带着他走!
父亲真的动怒了,他暴跳如雷让我把阿彻丢掉,我忘记了当时父亲为什么那么执念于让我把阿彻扔出去,就记得那时候父亲是头一次对我动了鞭子,蛇皮鞭一道一道抽在身上,真的很疼啊!
我抱着阿彻,手里的核桃酥碎了,又去抓了块新的给他。
阿彻嘴里塞满了核桃酥,突然就开口,颤抖着问我,
“姐姐……你疼不疼啊。”
后来阿彻长大了,父亲没打死我,我也没带着阿彻走成,倒是阿彻一直跟在我屁股后面,不离不弃。
现在反过头来,成了阿彻想要掐死我。
我模糊了双眼,终于意识到了一个事情,
阿彻早就不再是那个听话的、任由我摆布的小娃娃了。他变成了一个男人,一个狠戾偏执,不择手段的恐怖男人,当他想要弄死谁的时候,那个人必死无疑!
如果得不到,那就毁掉。
外界对阿彻的评价,一直是这样的。
那个奶凶奶凶、吃着核桃酥泪汪汪黏在我怀里的小孩……
“阿彻……”我使出最后一点力气,抬起了手,想要去摸摸他的脸颊,
“阿彻乖,不要怕,姐姐会保护你的……姐姐不疼,姐姐、姐姐给你吃核桃酥……”
*
阿彻被布朗先生的人迅速控制了起来。
他颓废地看着我被推进了手术室;
看着我躺在了手术台上。
头顶四盏明晃晃的聚光灯照的我眼睛疼,
戴着绿色口罩的医生让我把双腿架在那两个架子上,我听话地照做了,医生拿出一根针,抬起我的手腕,在我大拇指下端找着血管。
头顶上袋子里的液体一滴一滴顺着塑胶管往下流,那些透明的水,凉凉的流入了我的血管。
我突然就感觉到眼泪一下子控制不住了,哗地下子,全部鼓出了眼眶。
阿彻挣脱开控制,扑到玻璃墙对面,拍打着墙壁嘶喊着“林芝微——”的声音越来越模糊。
*
20岁到25岁那五年,李业一直很忙。
李氏公馆的房子特别大,每当李业有什么事情不在家的时候,我都是独自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大别墅。
冬天会很冷,就算开足了暖气也能看到玻璃窗上水蒸气遇冷变成小水珠,凝结在窗户外侧。
晚上时常会被关节的酸痛给痛醒,有一年寒冬,外面下着雪,我又被关节疼给痛醒了。爬起身来找止疼药吃的时候,就看到了染着厚厚水雾的玻璃窗外,深幽的天空里正在下着茫茫大雪。
我推开阳台的们,趴在窗台上看着白皑皑的雪花。
楼下的花园里,昏黄的路灯上堆积满一层厚雪,大团大团的碎雪正暴力地往下砸落着。我呵出一片热气,热气贴着窗户玻璃散开。
在遥远的玻璃房前,突然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正弯着腰,俯身,将搁在玻璃房外面的花一盆盆往玻璃房内搬。
玻璃花房是我在李氏最喜欢的地方,那里可以种很多我喜爱的花花草草。
冬天白天,有时候为了心情好,会神经质地让阿彻把那些只能在温室里生活的花给抱到外面,这样我站在楼上就可以看到。
反正这些花最开始的存在意义就算讨我欢心的。
我没在乎过这些花花草草的死活,大不了被冻死了的话,明天再去买一盆相同的。阿彻那么精通生物学,想办法让新买来的幼苗加速开花也不是不可能。
可阿彻却在大晚上的雪地里,将那些快要被冻死在外面的花,一盆一盆地放回到玻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