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庭匀拼了命挣扎, 在这绝对力量前却不堪一击。他几乎喘不上气,偏又倔强无比地盯住大哥的脸,从喉咙中挤出嘶哑的声音:
“我……说了, 我, 不, 知,道!”
“……”
季扶光眸色一暗,手肘力道又大了几分, 季庭匀顿时觉得要昏死过去。季成林颤颤巍巍地奔下楼,暴喝了一声:“你给我放开!那是你弟弟!”
“先生, 先生您冷静一点, 这样问是问不出太太的消息的!”
叶叙眼见情况不妙,忙也奋力拉住季扶光的手。他瞳仁微缩,这才似恍惚回过了神, 缓缓松开了手。
季庭匀身体发软, 立刻跪在地上疯狂咳嗽。被挡在人墙外的苏芸挣脱束缚, 扑过来护住儿子, 泪流满面地对季成林喊:“老爷,老爷!这怎么得了啊!”
季成林面若寒潭, 拄着拐一步步过来。季扶光却视若无睹,只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弟弟,一字一句冷冷道:
“我最后问一遍,你把陆白藏在哪儿了。”
季庭匀这时喘匀了呼吸,低着头,突然“哈哈哈哈”地爆笑了出来。这森然的笑声回荡在一片死寂的大厅里, 竟无比诡异。
“父亲,您看他, 您看看他现在这个模样。”
他抬臂直指季扶光的脸,目光却死死盯住了季成林:“您看他为了一个女人,变成什么样子?您还说他冷静果决,没有弱点,你看,我如今不就轻而易举抓住了他的弱点吗?!”
“混账!他是你大哥,你这是什么不恭敬的态度!”
季成林黑下了脸,把拐杖往地面狠狠一敲,训斥道,“你现在是能耐了?用一个女人给你哥哥挖坑?!”
“恭敬?”季庭匀冷笑了一声,反唇相讥,“那他对您何曾有过恭敬?他因为大姐这么多年都在恨您,您心里会不知吗?!”
季庭匀向来谨小慎微,听话懂事,从未冲撞过季成林。此言一出,连苏芸都变了脸色,忙去拦他:“庭匀,不能这么和你父亲说话!”
“有什么不能的!他心里有过我吗?”季庭匀一把推开母亲,嗤笑道,“你还不明白吗?不是大哥不肯分我一杯羹,是父亲早已认定了他是季氏唯一继承人,从头到尾就没我的份!”
“你才多大,就想着兄弟阋墙,分割家业?!”季成林气得眼前发黑,勃然大怒地转向苏芸,“你平时就是这么教养他的?!”
一时间前厅混乱不堪,有人在骂,有人在劝,有人在惶急地申辩,午后恬淡的宁静在瞬间化为乌有。
季扶光反倒在这一片嘈杂中冷静了下来。
先前盛怒,他其实并未完全查清,也不笃定就是季庭匀插手了此事。此刻一切明了,他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听得到自己的心在不受控制地怦怦狂跳。
他缓缓地蹲下身,眼底深埋着异样的光,目不转睛地盯住了季庭匀稚嫩的脸:“好了,现在告诉大哥,陆白在哪里?”
季庭匀咬着下唇,恨恨看着他,似乎决意与他对抗到底。
“瞧瞧,你这是在意气用事。”季扶光勾了勾唇,几乎是用诱哄的语气与他道,“我们是兄弟,血浓于水,无论父亲怎么安排,未来大哥自然都会让你在季氏担任要职。可若是你嫂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他顿了顿,凑近了季庭匀的耳廓,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道:“我今天就能把你和你妈扫地出门,你信不信?”
季扶光柔声细语,却难掩这话中彻骨的阴鸷。季庭匀浑身一颤,又下意识地与他对看了一眼。
这一次,眼底终于不由自主地露了怯意。
*
“嫂子说想去北方的城市,我派人将她送到了墨城。但第二天她就跑掉了,没有住我给她安排的公寓,我给她的钱也一分没动。”
季庭匀卧房的窗外,是轩城南面延绵不绝的山野。盘山公路细细一条缠在巍峨的山间,远远望去,如同一条百转千回的灰色绸带。
房内,只站着兄弟二人的身影。
“我猜她是预料到我会暴露,或是担心我根本靠不住。”
季庭匀在抽屉里翻找着什么,继而又耸耸肩,嗤笑道,“事实上……她担心得不无道理。”
季扶光表情淡漠地靠着门框,看了他一会,这才缓缓张口:“你这是想告诉我,现在你也找不到她?”
“那倒不是。”季庭匀摇了摇头,将从抽屉里找出的手机,递给他,“我们一直有联系,用的这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