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耀眼(67)
她的余光瞥过他白皙的手臂,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在被大人照顾着吃饭的小孩子。
她心里既觉得开心又觉得别扭,咬着唇从他的手里接过筷子,一手拿起饭碗,低声在那儿嘟囔道:“……当我三岁吗?是不是还要给我脖子上套个围兜。”
祝沉吟这时绕到她旁边,看着她的脸庞慢声逗她:“需要围兜么?楼下超市就有卖。”
她用筷子夹起一块年糕,瞪了他一眼。
他这时含着笑去浴室洗了手,在她的对面坐下来,状似一本正经地说:“祖宗吃饭,就是得这么伺候的。”
高嘉羡翻了个白眼:“谁是你祖宗?”
他拿起一只油爆虾,给她掰了虾脑袋,细细地剥了壳,然后轻轻地放进了她的碗里。
她看着自己碗里那只被剥得干干净净的虾,愣了一下。
“你说还有谁?”他垂下眼帘,开始低头去剥第二只虾,“我就这么一个小祖宗要伺候。”
高嘉羡看着他,感觉自己手里的筷子都有点儿拿不住了。
从小到大,只有高鸿给她剥过虾。
顾宁不是不想剥,只是她自己都是从年轻时就一直被高鸿宠惯了,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是一直等高嘉羡都上了大学,顾宁才开始稍微会做点儿家务活,所以她常说高鸿老同志一个人含辛茹苦地养大了两个女儿。
高鸿那时候给她剥虾时,还逗她说:“你看,现在有爸爸给你剥虾。等你长大了,要么你就去找个会给你剥虾的老公惯着你,不然你就得自己剥了。”
她那时候嘴硬说:“自己剥就自己剥吧,我又不是没有手。”
谁知道竟然有一天,真有个男人会坐在她的对面,安安静静、一丝不苟地给她剥虾,连沾了满手的油都一声不吭,仿佛在做一件天大的正经事似的。
她看着这一幕,连吃饭的速度都不自觉地渐渐慢了下来。
祝沉吟在给她剥第四只虾的时候,发现她碗里头还有两个虾没动。他抬眸看了她一眼:“你是想让这些虾等着和自己的兄弟同生共死么?”
高嘉羡垂着眸子,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脸上动摇的神情:“你剥虾的速度哪能赶得上我吃的速度?我这不是故意在等等你吗?”
他一听这话,勾了下嘴角:“不用等我,你只管你自己吃就好。”
客厅里又安静了一会儿,她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虾,感觉自己的脑袋里有点儿乱哄哄的。
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快要突破她给自己设置的那道屏障,逐渐蜂拥而出了。她有点儿怕,但又觉得自己既然已经想明白了一些事,就得给自己一点儿前进的机会。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他低声开了口:“我说你现在头发比以前长,是因为我记得你念书的那会儿,马尾扎起来就到你后脑勺这儿。”
高嘉羡原本在走神,一听这话,她一下子有点儿懵:“啊……”
“你上初中的时候,通常都扎马尾辫儿,休息时爱穿黑色的衣服。”他顿了顿,“到了高中,你好像就更喜欢扎丸子头,然后喜欢用五颜六色的东西,文具、衣服、包包和挂件那些。”
她愣了愣,继而轻轻地放下了筷子。
祝沉吟剥完了大半盘虾,去浴室洗了个手。
等他再坐回来的时候,他就听到她轻声说:“这些事情为什么你都记得那么清楚?”
她说完这句,目光直直地看向他:“我少年时期扎什么辫子,穿什么衣服,喜欢什么颜色,或许连我爸妈都记不得了。”
他顿了顿,说:“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我身边走得那么近的,就只有你一个女孩子。”
高嘉羡动了动唇:“那就是你记得清楚的理由么?因为我是你年少时期身边唯一的女孩子?”
祝沉吟看了她几秒,声音也跟着低了一些:“也不全是因为这个理由。”
“那是为什么?”她望着他,目光锐利又直接,“为什么你会把我自己可能都记不得的事情,一件一件都记得那么清楚?”
当他还没来得及回答的时候,她终于再也忍不住、问出了那个已经堵在她心口十多年的问题:“那你还记得那天的事情吗?”
一时冲动一时爽。冲动完就是火葬场。
高嘉羡在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感觉自己已经半只脚踏进太平间了。
祝沉吟这时用汤勺给她盛了一碗汤,端到她的面前:“哪天?”
她咬了下牙,索性破罐子破摔地说:“我初三上半学期的最后一天,那天你和龚姨他们来我家做客。”